这的确是个女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白衣。衣服是丝缎做的,白如雪,亮如霜。她生的很好看,脸蛋和身上的衣服一样雪白,眉弯眼俏,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我。
我不认识这个女人,翻身想要坐起来,但尸毒未消,那感觉就好像沉沉的宿醉,脑袋一动,脑仁仿佛跟脑壳脱离了,嗡的一阵响。
“小弟弟,你身上的毒还没消,不要胡闹,老实躺着,否则,谁都救不了你。”白衣女人笑吟吟的,在我昏迷期间,身上的东西肯定全被搜走了,我看见她手里把玩着我的那枚兽扳指:“看你身上带着砍梁刀,还有狗头灯,这都是赶尸用的物件,你是石嘴沟的人?”
“银姑娘,这小子很有点来历。”一撮毛看见白衣女人问我话,赶忙就从火把后头闪过来,低头哈腰的道:“知道不少事情,还去过方家峪那边的地洞。”
“我问话,用不着你插嘴。”白衣女人似乎对一撮毛有点鄙夷,语气变的很淡,头也不回的道:“你站到一边去。”
“是……”一撮毛碰了一鼻子灰,老大不自在,尴尬的退了几步,重新回到墙角那边盘地而坐的一个老道士身边。
看看眼前的形势,我心里大概有了数。和我想象的差不多,之前暗地里对我们动手的人,和一撮毛有点关系,墙角的那个老道士,极有可能是五仙观的余孽,认得一撮毛,所以对我和老狐狸下手时,独独放过了一撮毛。
而且,一撮毛对那个白衣女人的称呼,让我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
在纵横太行的几大山把子里,只有一个女人,叫银霜子。外界对那些山把子的传闻很多,人都说,小白龙贪婪狠毒,花九爷像个浪子,李福威老谋深算,但是外头关于银霜子的传说寥寥无几,就因为传闻太少,才让银霜子这个人显得更加神秘。很多人都不知道银霜子多大岁数,不知道银霜子长的什么模样,只晓得她接父亲的班,十七岁开始做山匪。
但我很清楚,传闻少,不代表银霜子不如小白龙和花九他们。没有本事,不可能驾驭那么多山刺,要知道那些山刺里,不乏坏的掉渣的恶人,也不乏硬手,银霜子这么年轻,能把大蛮山那帮山刺治理的有条不紊,就这一点,已经算是相当厉害了。
我猜测出银霜子的身份,心里就暗暗叫苦。之前和山杠爷沿途杀掉的那帮山刺,很可能就是银霜子的人。银霜子出名的护短,谁惹了她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山杠爷把那帮山刺杀光了,没留下活口,但我顺手拿走了一些山刺的东西,我害怕银霜子察觉。
“容心道士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我要问几句话。”银霜子估计是厌烦这么多人在场,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没我的话,谁都不准进来。”
周围举着火把的,都是龙精虎猛的壮汉子,一个个满脸横肉,带着刀枪,但这些人听话的紧,银霜子一话,就和圣旨一样,几个汉子揪着老狐狸,齐齐退出仓库。一撮毛不想走,却又不敢违逆银霜子。
“小弟弟,我问你几句话,你老老实实答了,没人会为难你。”银霜子等别的人退出去,脸色顿时缓和了很多,笑盈盈的对我道:“老实人,不吃亏。”
说实话,在当时那个年月的大山里,大姑娘小媳妇都很土气,一家人忙碌一年,能填饱肚子已经是万幸,不可能有闲心把自己捯饬的一朵花儿似的。银霜子面白如玉,五官精致的和画出来的一样,她一笑,两条眉毛就像弯弯的月牙,秀美中带着形容不出的娇柔,足能把人迷死。
要是换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在面前问话,我可以硬着头皮一字不吐。但银霜子这样的女人一开口,好像就有一种让人怜惜,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
“你想问什么?”我晃晃头,免得真被银霜子的笑容给迷住:“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肯定知道的。”银霜子把那枚兽扳指举到我脸前,道:“这枚扳指,你知道它的来历。”
“我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银霜子想了想,道:“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这枚扳指,是阴灵玉做的,阴灵玉是阴间的东西,阳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