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园

第12章（第1页）

鸤鸠

鸤鸠在桑①，其子七兮②。淑人君子③，其仪一兮④。其仪一兮，心如结兮⑤。鸤鸠在桑，其子在梅⑥。淑人君子，其带伊丝⑦。其带伊丝，其弁伊骐⑧。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⑨。其仪不忒。正是四国⑩。鸤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注释】

①鸤鸠：布谷鸟。在桑：在桑树上。全篇四章，鸬鸠始终在桑，这一起兴，是和下面的“其仪一”“心如结”密切配合的；②七：七只小布谷鸟；③淑人君子：善良而有才德的人。淑人：善良的人。君子：指有才学有品德的人；④其仪一兮：他的行为作风是一贯正派的，言行是一致的。仪：容貌、举止、风度。一：一贯，一致；⑤心如结兮：意志坚强，立场坚定。心：意志。结：凝聚，坚定；⑥在梅、在棘、在榛：在梅树上、酸枣树上、榛树上。说明小鸟已经长大，逐渐远离它们的父母和老窝，比喻一些年轻人往往见异思迁，不能始终如一；⑦其带伊丝：他的腰带是丝织品。伊：语气助词，常用于句中；⑧弁：古代男子的礼帽。骐：青黑色的丝织物；⑨不忒：没有差错，不改变。忒：差错，改变；⑩正是四国：即“是四国正”，是大家的楷模。正：标准，模范，楷模，样板。四国：四方，引申为“大家”、“群众”；正是国人：即“是国人正”，是全国人民的楷模。国人：全国人民；胡不万年：（这样的典型）怎能不万世流传下去呢。怎能不流芳百世呢。胡不：为什么不。

【译文】

布谷筑巢桑树间，喂养小鸟心不偏。我们理想好君子，说到做到不空谈。说到做到不空谈，忠心耿耿磐石坚。布谷筑巢桑树间，小鸟学飞梅树颠。我们理想好君子，丝带束腰真不凡。丝带束腰真不凡，玉饰皮帽花色鲜。布谷筑巢桑树间，小鸟飞在枣树上。我们理想好君子，言行如一不走样。言行如一不走样，四方各国好榜样。布谷筑巢桑树间，小鸟飞落榛树上。我们理想好君子，全国百姓好官长。全国百姓好官长，怎不祝他寿无疆。

下泉

冽彼下泉①，浸彼苞稂②。忾我寤叹③，念彼周京④。冽彼下泉，浸彼苞萧⑤。忾我寤叹，念彼京周⑥。冽彼下泉，浸彼苞蓍⑦。忾我寤叹，念彼京师⑧。芃芃黍苗⑨，阴雨膏之⑩。四国有王，郇伯劳之。

【注释】

①冽：寒冷。下泉，出自地下的泉水。②稂（láng）：莠一类的草，又叫童粱。《毛传》：“稂，童粱，非溉草，得水而病也。”③忾（kài）：叹息。寤：醒，指不寐，睡不着。④周京：周之京城，指西周的国都镐京。幽王骊山亡国，平王东迁。念周京：即怀念西周之意。⑤萧：即艾蒿。⑥京周：即周京，为协韵而倒文。京：有“大”之意，京周故可视为双关之语。⑦蓍（shī）：蓍草，古人用其茎占卜。⑧京师：本称周之国都，后世即称国都为京师。⑨芃芃（péng）：草木茂密貌。黍，黍子，谷子之一种。⑩膏：滋润。此上二句以雨水滋润黍苗茂盛比兴西周恩泽布于各诸侯国。四国：四方各国。此句指各诸侯国有周王而依赖尊仰。东周时周天子名存实亡，故诗怀念过去西周之时。《郑笺》：“有王，谓朝聘于天子也。”郇（ｘùn）伯，文王之子封于郇，为郇侯，曾为州伯（诸侯之长），故称郇伯。劳，慰劳《郑笺》：“郇侯，文王之子，为州伯，有治诸侯之功。”

【译文】

下泉水呀清又凉，淹得莠草难生长。睁眼醒来长叹息，不知京都怎么样。二、下泉水呀清又凉，淹得蒿草难生长。睁眼醒来长叹息，空念京城难回乡。三、下泉水呀清又凉，淹得蓍草难生长。睁眼醒来长叹息，京师惹人常怀想。四、蓬勃一片黍苗壮，阴雨润泽助它长。各国诸侯终有主，护送敬王荀伯忙。

豳风

七月

七月流火①，九月授衣②。一之日觱发③，二之日栗烈④，无衣无褐⑤，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⑥，四之日举趾⑦，同我妇子，饁彼南亩⑧。田畯至喜⑨。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⑩，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七月流火，八月萑苇。蚕月条桑，取彼斧，以伐远扬，猗（掎）彼女桑。七月鸣，八月载绩。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四月秀葽，五月鸣蜩。八月其获，十月陨萚。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载缵武功。言私其豵，献豜于公。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六月食郁及薁，七月亨（烹）葵及菽。八月剥（扑）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种）穆（稑），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尚）入执宫功。昼尔于茅，宵尔素绹，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

，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注释】

①七月流火：火（古读如毁），或称大火，星名，即心宿。每年夏历五月，黄昏时候，这星当正南方，也就是正中和最高的位置。过了六月就偏西向下了，这就叫作流。②授衣：将裁制冬衣的工作交给女工。九月丝麻等事结束，所以在这时开始做冬衣。③一之日：十月以后第一个月的日子。以下二之日、三之日等仿此。觱（音必）发：大风触物声。④栗烈：或作凛冽，形容气寒。⑤褐：粗布衣。⑥于：犹为。为耜（音似）是说修理来耜（耕田起土之具）。⑦趾：足。举趾：是说去耕田。⑧馌（音叶）：是馈送食物。亩：指田身。田耕成若干垄，高处为亩，低处为畎。田垄东西向的叫作东亩，南北向的叫作南亩。这两句是说妇人童子往田里送饭给耕者。⑨田畯（音俊）：农官名，又称农正或田大夫。春日：指二月。载：始。阳：温暖。仓庚：鸟名，就是黄莺。懿筐：深筐。微行：小径（桑间道）。爰：是语词，犹“曰”。柔桑：是初生的桑叶。迟迟：是天长的意思。蘩：菊科植物，即白蒿。古人用于祭祀，女子在嫁前有“教成之祭”。一说用蘩“沃”蚕子，则蚕易出，所以养蚕者需要它。其法未详。祁祁：众多。公子：指国君之子。殆及公子同归：是说怕被公子强迫带回家去。一说指怕被女公子带去陪嫁。萑苇：芦类。八月萑苇长成，收割下来，可以做箔。蚕月：指三月。条桑：修剪桑树。斨（音枪）：方孔的斧。远扬：指长得太长而高扬的枝条。猗：《说文》、《广雅》作“掎”，牵引。掎桑：是用手拉着桑枝来采叶。南朝乐府诗《采桑度》云：“系条采春桑，采叶何纷纷”，似先用绳系桑然后拉着绳子采。女桑：小桑。（音决）：鸟名，即伯劳。玄：是黑而有赤的颜色。玄、黄指丝织品与麻织品的染色。朱：赤色。阳：鲜明。以上二句言染色有玄有黄有朱，而朱色尤为鲜明。葽（音腰）：植物名，今名远志。秀葽：言远志结实。蜩（音条）：蝉。陨萚：落叶。貉（音骂）：通祃。田猎者演习武事的礼叫祃祭或貉祭。于貉：言举行貉祭。同：聚合，言狩猎之前聚合众人。缵：继续。武功：指田猎。豵（音宗）：一岁小猪，这里用来代表比较小的兽。私其豵：言小兽归猎者私有。豜（音坚）”：三岁大猪。代表大兽。大兽献给公家。斯螽（音终）：虫名，蝗类。旧说斯螽以两股相切发声，动股：言其发出鸣声。莎（音蓑）鸡：虫名，今名纺织娘。振羽：言鼓翅发声。以上四句都指蟋蟀，先在野地，后移宇下（即檐下），再移到户内，最后入床下：言其鸣声由远而近。穹：与“空”通。窒：塞满。

穹窒：言将室内满塞的角落搬空。搬空了才便于熏鼠。向：是朝北的窗。瑾：是用泥涂上。贫家门扇用柴竹编成，涂泥使它不通风。曰：《汉书》引作聿，语词。改岁：是说旧年将尽，新年快到。郁：植物名，唐棣之类。树高五六尺，果实像李子，赤色。薁（音郁）：植物名，果实大如桂圆。菽：豆的总名。剥：读为扑，击。春酒：冬天酿酒经春始成，叫作春酒。枣和稻都是酿酒的原料。介：助。眉寿：指老人，人老眉上有豪毛，叫秀眉。酒所以养老。壶：葫芦。叔：拾。苴：秋麻之子，可以吃。樗：臭椿。薪樗：言采樗木为薪。场：是打谷的场地。圃：是菜园。春夏做菜园的地方秋冬就做成场地，所以场圃连成一词。纳：收进谷仓。稼：古读如“故”。禾稼：谷类通称。重：”穋（音陆），就是“种”稑”。种是先种后熟的谷，稑是后种先熟的谷。这句的“禾”是专指一种谷：即今之小米。功：事。宫功：指建筑宫室，或指室内的事。索：是动词，指制绳。绹：就是绳。索：是说打绳子。上两句言白天取茅草，夜晚打绳子。亟：急。乘屋：盖屋。茅和绳都是盖屋需用的东西。以上三句言宫功完毕后，急忙修理自己的屋子。因为播谷的工作又要开始了，不得不急。冲冲（古读如沉）：凿冰之声。凌：是聚积的冰。阴：指藏冰之处。蚤：读为“（音爪）”，取。这句是说取冰。这句是说用羔羊和韭菜祭祖：《礼记·月令》说仲春献羔开冰，四之日正是仲春。肃霜：犹肃爽，双声连语。这句是说九月天高气爽。涤场：清扫场地。这句是说十月农事完全结束，将场地打扫洁净。一说“涤场”即“涤荡”，十月涤荡：是说到了十月草木摇落无余。朋酒：两樽酒。这句连下句是说年终燕乐。跻：登。公堂：或指公共场所，不一定是国君的朝堂。称：举。万：大。无疆：无穷。以上三句言升堂举觞，祝君长寿。

【译文】

七月大火偏西方，九月女工缝衣裳。十一月风哔拨响，腊月寒气刺骨凉。粗布衣服都没有，怎样过冬心悲伤！正月农具修整好，二月下地春耕忙。叫来老婆和孩子，饭菜送到田边头，农官老爷充饥肠。七月大火偏西方，九月女工缝衣裳，春天太阳暖洋洋，黄莺吱喳枝头唱。姑娘手提深竹筐，沿着墙边小路旁，采呀采那柔嫩桑。春天日子渐渐长，采蒿人儿闹嚷嚷。姑娘心里暗悲伤，只怕公子看上抢。七月大火偏西方，八月割苇好收藏。三月动手修桑树，拿起斧头拿起，高枝长条砍个光，攀着短枝摘嫩桑。七月伯劳树上

唱，八月纺麻织布忙。染成黑红染成黄，我染深红最漂亮，为那公子做衣裳。四月远志结子囊，五月知了声声唱。八月庄稼要收割，十月落叶随风扬。十一月里打貉子，剥下狐狸茸茸皮，好为公子做衣裳。腊月大伙聚一起，继续打猎练武忙。小猪自己留下来，大猪送到公府上。五月蚱蜢弹腿响，六月蝈蝈抖翅膀。七月蟋蟀野地鸣，八月屋檐底下唱，九月跳进房门来，十月到我床下藏。打扫垃圾熏老鼠，泥好柴门封北窗。唉呀我的妻和儿，眼看就要过年关，避寒住进这破房。六月郁李葡萄尝，七月煮葵烧豆汤。八月打下大红枣，十月收割稻米香。用来酿成好春酒，老爷饮了寿命长。七月采瓜食瓜瓤，八月葫芦摘个光，九月拾麻好收藏。采来苦菜砍臭椿，是咱农夫半年粮。九月筑好打谷场，十月庄稼要进仓，谷子黄米和高粱，粟麻豆麦分开放。唉呀可叹咱农夫！庄稼刚刚收拾完，又要服役修宫房：白天割来粗茅草，晚上搓绳长又长，急忙上屋把顶盖，开春要播各种粮。腊月凿冰冲冲响，正月送进冰窖藏。二月起早行祭礼，献上韭菜和小羊。九月天高气又爽，十月萧瑟树叶黄。两壶美酒大家饮，举刀宰了小羔羊，踏上台阶进公堂，高高举起牛角杯，同声高祝寿无疆！

鸱鸮

鸱鸮鸱鸮①！既取我子，无毁我室②。恩斯勤斯③，鬻（育）子之闵斯④。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杜）⑤，绸缪牖户⑥。今女（汝）下民⑦，或敢侮予⑧。予手拮据⑨，予所捋荼⑩，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予羽谯谯，予尾翛翛。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予维音哓哓。

【注释】

①鸱鸮：鸟名，即鸱鸺，今俗名猫头鹰。②室：指鸟巢。③恩斯勤斯：两个斯字都是语助词，恩勤：犹殷勤。④鬻：是“育”的借字。育子：指孵雏。闵：病。⑤彻：剥裂。土：是“杜”的借字，《释文》引《韩诗》作杜。桑杜：就是桑根。⑥绸缪：见前。牖户：指巢。以上二句是说剥取桑根的皮来修补鸟窠。⑦女：《孟子》作“此”。下民：指人类，鸟在树上，所以称人类为下民。⑧侮：指投石、取卵等事，巢不坚固就为人所乘。⑨拮据：撠挶的假借，手病。⑩所：尚。捋荼：取芦苇和茅草的花，为垫巢之用。租：积。或读为苴，草。卒瘏：言终于疲病。卒或读为悴，悴瘏同义。以上四句言爪和嘴都因为过劳而病。家（古读如姑）：这句是说巢未完成。谯谯：不丰满。翛翛：乾枯无润泽之色。翘翘：危。漂摇：冲击扫荡。漂属雨，摇属风。哓哓：由于恐惧而发的叫声。

【译文】

猫头鹰啊猫头鹰，你已抓走我娃娃，不要再毁我的家。辛苦爱我小宝贝，养育孩子累又乏！趁着天睛没阴雨，剥下桑树根上皮，修补窗子和门户。现在你们树下人，有谁还敢来欺侮！我手发麻太疲劳，我采芦花来垫巢，我还贮存干茅草，我的嘴巴累痛了，我窝还没修理好！我的羽毛已枯焦，我的尾巴干寥寥。我的窝儿险又高，风吹雨打晃又摇，吓得我啊吱吱叫。

东山

我徂东山①，慆慆不归②。我来自东，零雨其濛③。我东曰归，我心西悲④。制彼裳衣⑤，勿士（事）行枚⑥。蜎蜎者蠋⑦，烝在桑野⑧。敦彼独宿⑨，亦在车下。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果羸之实⑩，亦施于宇。伊（蛜）威（蝛）在室，蠨蛸在户。町畽鹿场，熠燿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怀也。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鹳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