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夜晚,皇城南街灯火通明,各色花样的灯笼挂满街头巷尾,官家的小姐们、各府的公子哥儿和皇城百姓混迹一起看灯会,猜谜面、拜庙宇,好不热闹。
因为今儿是名副其实的南街灯会。
说名副其实是因为这条南街早在五年前皇上便派遣了宫里的管事亲自来整修。
整条街道都翻修一新得花费不少银子,翻修之后又发了告示,取消了宵禁,命人日夜挂上各色彩灯,灯若一灭便要置换新的上去。
所以这五年来,可以说,这条南街夜夜都如白日般,从未有漆黑的一天,天天都是灯会节,不过今儿是真的灯会节到了,比往常还热闹上许多。
街旁高楼之上,一人银丝白发,站在窗户边,满眼望去,繁花如此也是寂寞如斯,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一站便是一宿。
他记得,当年他说过,要还他一个灯会,可是那人怎么还不回来?
雅间内没有点灯,窗外绚丽的灯火,映照着男人的背影明明灭灭,撒了一地的寂寥,门外站了一个小孩。
那孩子的样子和房内的男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然念站在门外,从门口的缝隙之中看着自己的父皇,父皇平时很少理他,一年到头没说上过几句话,小小年纪他就懂了一件事情,父皇不喜欢他。
所以,他也不喜欢父皇。
可是每当看到父皇这样的背影,那些不喜欢顿时便消散了,只觉得父皇有些。。。可怜。
“小念,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小洛已经是十岁的孩子了,牵起了然念有些冰凉的手。
“哥哥,我想陪陪父皇。”
“父皇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们不要打扰他。”
然念只好点点头,跟随了小洛去了楼下,亦景已经备好了马车在下面等他们。
亦景把两人抱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进来。
“亦叔叔,父皇为什么要独自待在这里?”然念目光澄澈的看着亦景,眼里有懵懂和不解,更多的是冷静。
这个孩子性格像极了然墨封,性子沉,自打有一点点懂事起,便不再哭闹,看着只有五岁,有时候想事情竟比季洛洛还多一分。
亦景笑了笑,道:“你父皇再等一个人。”
“是等我另外一个爹爹?”
亦景点头。
“那他是怎样一个人?你们都见过,唯独我没见过。”然念有些委屈。
小洛笑着摸摸然念的头:“等爹爹回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真的会回来?”
“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亦景接话,看着远去的繁花南街,心中一声叹息,这些话说出来不过是宽慰这个小家伙而已。
一座不夜城,等的是一个不归人。
人头攒动的大街一头,突兀的出现一个人,一名少年衣衫单薄,穿了件浅青色的素纱袍子,上面绣着翠竹,可如此清雅的衣服愣是被这个少年穿出了无比低俗的味道。
那张惨白的脸上因为摸了脂粉,瞧着更白了,口唇上一点朱红,陪着发间的一朵大红花,简直不堪入眼。
就这副样子,比南风倌的那些小倌还要多几分风尘气。
他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边跑还边咯咯笑着大喊:“我进过皇宫了,我进过皇宫了,谁也不准抓我,我可是皇上睡过的人!我将来是要入宫的!”
他有这想法不奇怪,谁都知道,当今皇上曾有一男妃,宠入骨髓,为了此妃至今还空置后宫,后位虚悬。
若当真有人能入了皇上的眼,那可真是一步登天啊。
少年身后是一众侍卫追着,因为街上人多,一下子竟无法把人逮住,且少年身材纤瘦,身手又灵活,在人群里东窜西窜的跑的飞快。
他是礼部林大人家的二公子,林淼,其实长的不赖,就是有些好高骛远,容易被人怂恿,昨日宫中设宴群臣,各家臣子都携了自家公子和小姐入宫。
皇上在他们这些小姐和公子哥儿眼中就是一块黄金饽饽,尤其是林淼,最喜欢不劳而获,平日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是皇上能看中他,把他留在宫里,他岂不是有享不尽荣华富贵。
也不用被他爹逼着天天研读诗书。
不过他这人不善掩藏,心里的想法全表现在脸上,平时和他走的近的几个公子哥便怂恿着他去试一试。
说白了,就是让他去爬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