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一个治国齐家平天下的理想支撑他见时晏之,那么这时傅拾羽就是衷心愿意辅佐时晏之。
因为他在时晏之的眼中看见了野心,是属于一个帝王的统一天下的野心,正好与他的理想相符。
或许他真的能凭借自己的满腹学识帮助这位帝王达成雄心壮志,那倒是此生无憾。
傅拾羽听到后,立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向来温和的眼神此刻显得异常狂热:“陛下之意,正是草民心之所向,草民愿意成为陛下的刀,为陛下马首是瞻、所向披靡。”
“很好的觉悟。不过孤还有一事。”时晏之冷不丁扯出一个笑,“孤最喜欢的侄女懿欢六岁了,需要一位老师教她启蒙,不知傅公子可否愿意当懿欢的太傅?”
“懿欢公主金贵无比,草民何德何能……?”傅拾羽下意识贬低自己来推辞,可是当他看到时晏之戏谑凉薄的眼神时,后半句却不知为何哽在喉咙里。
只见时晏之笑起来,笑容夹杂着一丝冰冷:“你看你现在又谦卑起来,岂不是在说孤眼光出错?孤让你担任懿欢的太傅,是信任你的才华,不要让孤很难堪。”
傅拾羽听到这话,心里紧张起来,似乎都悬在嗓子眼儿上,然后谨慎地斟酌词句缓缓开口,脸上闪过一丝试探的神色:“草民多谢陛下的信任,草民会认真教导好懿欢公主的,只是不知陛下想让草民以什么规格教导公主?”
“自然是——”时晏之散漫又狡黠地弯起眼眸,“储君之礼。”
见到时晏之突然朝他一个眨眼,傅拾羽心中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心底浮现出一丝清浅的愉悦,抿了抿唇,依旧保持温润的假象,也不由得扬起唇:“草民会好好教导公主……哦不,应该是未来储君,陛下请放心,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
与傅拾羽达成协议之后,时晏之径直走出青鸟轩。
出门的瞬间,时晏之感受到一股冷意,抬眸看上去,只见如细丝一般的大雨纷纷扬扬,飘落在他的身上,不动声色勾起唇,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边撑起伞,一边踏进雨里。
细雨绵绵,沾湿他的衣角,可是时晏之灵魂有火,似乎炽热得将他燃烧殆尽。
“真好,孤的锦绣山河。”时晏之俯首观望天空,眼中闪烁过一丝玩味。
像这样说着,时晏之已经登上马车,只不过在隐入马车的时候,旁边的街道响起一阵利落的马蹄声,卷起一阵带着沙土的微风。
路过他的马上端坐着一位身穿浓黑军装的束发男人,毡帽边缘的帽檐压低,挡住了男人状似不经意探向时晏之的视线,他的目光如鹰隼一样锐利,视线稍众即逝,男人本该像他的眼神一样迅速离开的,但是不知为何折返回来,停在马车旁边。
时晏之从察觉到旁边有马蹄声响起,就注意到马上的男人,男人身姿高大威猛,自带一股沙场征战的充满荷尔蒙的气质,身上那套衣服正是威名远扬的萧家军制服。
——是定北将军萧瑜。
时晏之心底有了猜测,暗了暗眼眸,突然从胸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低笑。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一只粗糙的久经风霜的大手粗暴拉开,时晏之对上那双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凤眼。
凤眼里无波无澜,如水面一样平静无声,但到底是不是真的毫无波澜,那就不知道了。
“陛下,果然是您。”萧瑜似乎在强制性的压抑他心中的情绪,故作镇定,拉起帘子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时晏之笑意吟吟地迎上他的双目,眼底是深不可测的潭水:“别来无恙,定北将军。”
直到这时候,时晏之才有心思打量萧瑜。
萧瑜肤色比起记忆中的模样深了不少,黝黑粗糙,剑眉星目,利落不凡,大概是因为战场刀剑无眼,左眼下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拉住帘子的手的指腹内侧略带一层薄茧。
时晏之想起记忆中的萧瑜,再看现在的萧瑜,比起当初稚嫩、幼稚的脸庞多了几分冷硬、成熟,神思恍惚,竟不知今夕是何年,伸手抚上萧瑜的手,摩挲对方起薄茧的指腹。
“萧将军,这些年应该受苦了吧。”时晏之看似是疑问,实则是肯定句。
却不料在萧瑜注意到时晏之这个动作后反抓住时晏之的手,让时晏之想收回都不可能,用力桎梏时晏之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带着他抚摸自己脸颊的轮廓:“陛下如果真为臣感到惋惜的话,那就可怜可怜臣吧。”
“明明您知道我马不停蹄回来是为了……”萧瑜还未说完,只见时晏之用另一只手封住他的口,才收敛语气,“刚一见面,陛下却是一句疏离的‘定北将军’,着实让臣感到心寒。”
时晏之言笑晏晏地用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唇,声音轻柔却莫名叫人胆寒:“那你想要孤叫你什么?萧将军?萧瑜?还是……”
“——小狗?”
第058章
听到记忆中被叫过无数次的令他无比熟悉的称呼,萧瑜冷静的脸上出现一丝促狭,呼吸情不自禁急促了几分,目光沾上些许炽热、焦灼:“晏之……”
“嗯?孤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时晏之趁着他愣神的时候,迅速收回手,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既然是当孤的狗,那就别乱了规矩。”
萧瑜闻言脑子空了一两秒。
时晏之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却越发冷漠:“孤以为你在边疆这些年会成长不少,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