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明白了,思不归做的就是断了这根线,让司马家如断臂膀,甚至还可能引起小妾娘家人的报复。
“至于李桐……”
顿了顿,李衿深吸了一口气,“他为人自大,一向不甘于自己是个庶子。”
“我知他如此,两年前便让玄机阁的一个机灵的下属扮作一个道士,故意上门说他是帝王之命,再配合做一些假象。”
多番暗示,本就不甘平庸的李桐自然笃定,李衿趁机抛出有利于他势力扩张的“诱饵”。
“我早在李桐身边安插了眼线,他的叛军之中,好几个将领都是我玄机阁的属下,连他的那些盟友,也都是我所授意给他假象。”
“我的人引导他向突厥借兵,魏王也确实有此打算,但突厥之前就遭了顾少棠的重创,后退数百里,所以默啜可汗只答应派勇士入关行刺于我和鸣儿。”
“但我并未在京,只是留了替身,而鸣儿好玩,我便告诉他可以偷偷出宫,去……”
李衿咬了咬嘴唇,“去找沈太傅游学。”
沈静姝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她那日被李桐俘虏之后,会看到父亲身边突然冒出一个小书童,原来根本是李衿一手安排的。
怪不得她父亲对她说的李桐可能叛乱的种种迹象无动于衷,怪不得他的父亲会在接到诏令之后拖延几日才出发。
一切都是李衿的安排!
沈静姝已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只虚弱的问:“你是如何说动李桐劫走我父亲?”
这是她久思不解的问题,沈家的价值所在。
“我让人暗示李桐,沈均知道十卫的布防图。”
公主十卫,是高宗为“死而复生”的李衿所亲设的一支军队,为的是防邪佞恶灵,不过后来逐步成了隶属李衿的一支精锐。
他们的行踪向来诡秘。李桐若能知道布防,无疑是少了一大顾虑。
整盘棋,从沈静姝被劫走开始,挑起司马家的矛盾,逼得祁王先行动作,到擢升沈均官职令他北上,安排小圣人私服拜访沈均,再到右相借由“刺杀”控制皇城,造成李衿欲行武后之事的错觉。
环环相扣,李桐自以为起兵名正言顺,得天顺命,其实不过是李衿步步诱导,甚至连圣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
一朝兵败,自可宣称魏王李桐绑架微服出访游学的圣人,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甚至连突厥勇士进京行刺的时机如此之巧,都可能是李衿联合顾将军有意把控。
李桐苦心积虑的勤王之师瞬间颠倒成了逆贼,而李衿,不禁名正言顺“救”下圣人,还破除了与圣人不和的谣言。
更可以借此机会杀鸡儆猴,在堵住悠悠众口的情况下,名正言顺把那些不听话的,蠢蠢欲动的宗亲清洗掉。
其城府之幽深难测,其玩弄人心之手段,简直和当年的武皇后如出一辙。
“难怪,”沈静姝自嘲地一笑,“天下人都说,当朝长公主绝肖武皇。”
应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卿卿,”李衿心慌起来,“我对你是……”
“是我太不了解你了,”沈静姝打断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思不归,不,李衿,你让静一静吧,”沈静姝把脸偏朝一边,“我很累了。”
“卿卿……”
李衿的声音发起颤来,可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沈静姝轻轻平躺下来。
她替沈静姝掖好被子,然后默默地站起身,失望地朝门外走。
“沈静姝,”
临要出门时,李衿突然回过头,无力地笑了笑。
“我对你,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