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了小半晌,不约而同地说:“你到底想干啥?”说完,又是一阵沉寂。
“这样吧……咱们后退几步,我止个血,你换件衣服,然后再看是要打架还是吵架……”卫靖见贝小路那黑衣破口都裂到了腿腰处,伸手指了指。
“你是专程来找我吵架打架的?”贝小路退至衣架处,顺手取了一件衣袍,披穿上身。
卫靖则是撕下一截衣角,捆绑包扎著淌血的手掌,但他腰腹上也有一排血点,那是给龙骨鞭缠刺的伤口。
“你丢不丢人,三年不见,专程找我打架,还给打成这副德行。你个头高了,声音沉了,身手倒是一样差劲。”贝小路冷笑几声。
“笑话!我早知道是你,才手下留情,否则早割断你的龙骨鞭,若是方才我不擒你脖子,而是狠狠在你鼻子上打一拳,你可要比我狼狈一百倍了,若我拿我背上的剑斩你,你已经死了。”卫靖甩了甩手,叉腰站著,清了清嗓子,又补充几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三年不见,个子没高多少,仍然是个贼,便连一张嘴也和从前一样坏。”
“你的嘴便不坏吗?我告诉你,我出手时也手下留情,你以为我的飞刀当真射不中你吗?要不要再来试试?”贝小路气骂著,自地上捡起一柄飞刀。
“不必!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卫靖连忙摇手,后退两步。
“那你来干嘛?你是怎么找著这里的?”贝小路追问。
“你先说说你是如何将那八个姑娘掉包的!”卫靖反问。
“你便是为了要知道这个,所以纠缠不休?”贝小路气恼骂著,突然高声怒骂:“我脚上这玩意儿便是你锁上去的吧,我就觉得怪异,天底下还有谁会造这混帐东西,快将它给解开。”
“你应当将飞雪山庄那神妙开锁技术学会了吧,怎地打不开,只能在床上转圈圈,摇呀摇的?”卫靖哈哈一笑,但见贝小路沉下了脸,手腕微动,一只飞刀便要放出,赶紧说:“你当然解不开了,那钥匙孔是假的……”
“果然如此!”贝小路叉腰骂著:“快解开它!”
“要解开这锁也不难,大扬府上你出手帮助过我,我卫大爷也不是忘恩负义之徒,这个人情便还给你吧。”卫靖摊摊手,上前几步,取下勾在桌板上的八手,将锁炼小钩收回,将缠绕著的龙骨鞭解下,递还给贝小路,还不忘多打量几眼,自言自语说:“你这龙骨鞭经过改良,骨节中另有软铁薄片保护,这才没让我的钩子勾断……”
“哼,你倒是记得我救过你……”贝小路冷冷地说:“原来如此,你为了还这人情,故意设局逮我,再装模作样想要放我一马,是吧。我贝小路要救谁就救谁,从来不需别人感恩,从前我去将那神蛇灵龟闹得天翻地覆,也不是为了要那渔村百姓对我磕头道谢,我觉得喜欢,觉得路见不平,便去插手干涉,谁像你这般惺惺作态,不长进的小子。”
“……”卫靖让贝小路一阵抢白,十分不是滋味,叉著手在床沿坐下,哼哼地说:“你到底要不要我替你解开脚镣,不要的话就算了,你尽管去找软锯子、硬锯子,锯个三五年或许能够锯开。”
“哼!”贝小路甩了甩脚,叮叮当当,莫可奈何,便也来到床前,拉了一只凳子端坐,将脚伸出,搁在卫靖膝上,说:“快打开它!”
卫靖扳出八手小刀,那小刀却和数月前的小刀又有些不同,并非是乌钢材质那墨黑颜色,而是灰灰白白,全无光芒,他敲了敲贝小路脚踝上那只铁圈圈,得意地说:“这铁圈和铃铛,可都是乌钢打造,一经扣上,用一般方法是解不开的。”他边说,边将贝小路脚踝处的绑腿裤管拉高了几吋,露出白嫩小腿。
“你做啥!”贝小路怒骂,将腿抽回,但见卫靖有些错愕,不解地望著她便又将腿搁放回去,将头撇开。
“我知道了,臭丫头长大了,让男人摸著小腿,会害羞了。”卫靖打著哈哈,盯著那小截如玉小腿,也感到一阵奇异之感,觉得心脏跳得比平常用力了不少。
“你快开锁,别净说些废话。”贝小路斥骂著,将头撇得更侧,不想让卫靖瞧见自己脸上飞红,她感到卫靖将她的小腿抬得高了些,同时听见了沙沙的铁器摩擦声,也好奇地将头撇回去看。
原来卫靖竟以那灰白小刀,一点一点地削著那铁圈圈,自那涂著银漆的乌钢铁圈上,削落一片一片的细卷薄片。
“你这是什么刀?”贝小路见那灰白小刀锋利坚韧至此,将那号称天下第一钢材的乌钢铁圈,像是削木材一般地削著,也不免心惊好奇。
“这是月儿铁刀。”卫靖回答,他将铁圈圈一侧削薄,削出一个小缺口,便开始削铁圈的另一侧,当另一侧也削出了个小缺口时,那铁圈圈便自然成为两半。
贝小路瞧著那刀神妙,看得出奇,觉得脚让卫靖抓著,也不那么讨厌,一直到卫靖将那变成两半的铁圈圈收进怀中时,也忘了将脚收回,直到卫靖作势要脱她鞋子,这才惊觉,向后一跃,身子落在数步之外,凳子轻摇了几圈,啪啦一声倒下。
“你又怎么了……”卫靖本是乡下孩子,在山中和性情古怪的外公以及古怪的猴子们相处了三年,尽管身形已长成成人模样,但性情却没改变太多,对男女相处之道更无多少经验。
贝小路不语半晌,返回床前,将凳子扶正,从矮柜中取出一些零食,扔给卫靖一些,这才开口说:“好吧,你说说,你是如何找来这儿的。”
两只猴儿自方才激烈打斗至此时,都乖乖地靠坐在墙边,一个劲地舔著手上的蜜桃果核,它们眼睛一会儿瞧瞧贝小路,一会儿瞧瞧卫靖,再瞧瞧地上散落且给压烂的其余的蜜桃。
“都压烂了,你们想吃便吃吧……”贝小路瞧了瞧猴儿,悠悠说著,想弯腰去取那烂了的蜜桃。
“她说可以吃,你们去吃吧。”卫靖对著猴儿指了指蜜桃,两只猴儿立时蹦跳过去,抓了蜜桃又跳回原位,津津有味地吃著。
“果然是你养的猴儿,你竟然能和猴子说话,从前我‘野猴子’‘野猴子’地喊你,你还真听话,当真跑去做猴子啦!”贝小路咯咯笑了出来。
“贝小路,你别吃这么急,小心又拉肚子,随地挖坑拉屎啦……”卫靖对著那只较大的猴子说话,那猴儿便是他数日前带在身边的四只猴儿之一,名字便叫作“贝小路”,卫靖对贝小路猴吩咐完,又向贝小路说:“我忘了说,我养了一百多只猴,为了方便辨认身份,都以往常朋友的名字替猴儿取名,你不介意吧……”
“……”贝小路听卫靖用她的名字喊猴儿,又听他提起当初自己流落龟王岛时的窘迫糗事,气得脸色煞白,便要反唇相讥。
两人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一阵子嘴,终于将话题转回了今夜八仙楼中发生的事。
“原来八仙楼这个局,根本是你们布下的……”卫靖惊讶地说,经贝小路说明,他这才知道,飞雪山庄早在一年之前,便有意兴风作浪,云来楼不再做酒楼生意,酒楼街上的各家酒楼莫不摩拳擦掌,都想大张旗鼓,取而代之。
飞雪山庄看准了这一点,早早安排了数批人,伪装成富商贵客,透过层层关系,怂恿那些大小财主,这才促成了八仙楼的建成,数个集资的小老板中,其中一个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