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传河嫌弃沈佑鸿这个院落太晦气,更怕自己跟着染病上身,在沈佑鸿几次昏迷、快到垂死边缘后,也不敢再踏进来看沈佑鸿,或许,他就与柳姨娘和沈曦桐一样,等着沈佑鸿一死,把丧事早早办了,想迎接府里将要新添的沈家少爷,来冲冲他眼里的晦气。
一个救不活的儿子,怎么跟将来柳姨娘所生的健康壮实的儿子相比,沈传河会这样想,沈轻虞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柳姨娘才是沈传河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若非她插手让徐姨娘在这两个人中间横插一脚,或许现在的沈家,就是柳姨娘与沈曦桐的沈家。
金陵府内最上等的紫檀木棺材早已买好,停放在了院中,办丧事用的白布白绸,沈传河也命人去采买了,生怕赶不及沈佑鸿这个月底的丧事。
沈轻虞吃力地抱着沈佑鸿,院中那角落里停放的紫檀木棺材,看得她遍体生凉,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沈佑鸿还未死,他们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期盼沈佑鸿早死。
不!
只要有她在,沈佑鸿绝对不能躺在那冰冷的棺木里,沈佑鸿还这么小,他会害怕的。
鸿儿,姐姐不会让他们这么对你的,不会!
“大晚上的,你要带鸿儿到哪里去!”
白英一看沈轻虞抱着鸿儿出了房门,忙上前阻拦,憔悴的脸上愈加显得面目狰狞,“沈轻虞,你到底是怎么当他姐姐的,想送他去死吗?还有,这几日你为何跟那几个狐媚子走得这么近,既然这么巴结她们,你怎么不认她们去做娘,是啊,我这个亲娘靠不住了,你就吃里扒外,想不管我这个亲娘是不是!沈轻虞,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不识好歹的东西!”
“你到底是担心鸿儿,还是担心没了鸿儿,爹从此之后再也不会看你一眼!”
沈轻虞满腹怒火,语气自然也不善,“沈夫人,你没听到你平日捧在手心里的儿子要看山吗?这或许这是他今世唯一的愿望了,沈夫人,你是不是想让他死不瞑目啊!”
“不!我的鸿儿不会死,不会死的!”
可能是沈轻虞的话说得重了,刺激的白英悲痛的嘶吼。
她本就是出身河间府的白家,虽然不学医,但自小在杏林世家长大,又怎么会一点不知道医术,鸿儿这几日越来越弱的气息,几乎令她害怕得整夜都不敢睡,也整日处在紧张惊恐之中,神智有些渐渐地恍惚,有时清醒,有时却大哭大闹,变得疯傻起来。
沈传河早就已经不待见白英了,看到她这副模样,除了吩咐好下人照顾好伺候好她,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吩咐了。
当然,不管如何,这沈传河的嫡妻永远都是白英一个,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可当一个有名无实的沈家嫡夫人,这让向来清高自傲的白英怎么受得了。
一旦沈传河将柳姨娘扶为平妻,打理沈家府内之事的大权就名正言顺地落入了柳姨娘手中,白英是沈夫人,身份地位也比柳姨娘高,但柳姨娘握有府里的实权,只需将白英禁锢在一个院落中,让人好好看着,就算当菩萨供着,也可以,左右碍不了柳姨娘与沈曦桐母女俩的事。
白英左右不过是一个疯魔的下场,可若是白英疯了,于她而言,却是百般不利,纵然沈家的天要变,这沈夫人的位置换个人来坐,那不能是柳姨娘。
“林芷,照顾好夫人。”沈轻虞目光如冽,重声吩咐道。
林芷是白英身边的一等婢女,这些日子看到白英这副模样,心中早就有所不安了,若是夫人在沈家失势了,她也没什么好结局。
“二小姐,天色已晚,外面风大……”林芷本想要阻止二小姐带着大少爷出府,可看到二小姐那双冰冷带着寒气的清眸,林芷吓得不敢再吱声了,她是夫人这边的人,今后除了依附二小姐,也没有第二条道可走。
算了,就赌一赌吧,相信二小姐可以力挽狂澜。
“二小姐,早去早回,奴婢一定照顾好夫人。”林芷当即改变了主意,对沈轻虞愈发恭敬。
出了院落,香盒在前面打着灯笼,香玉和香云一左一右护着沈轻虞身边,沈佑鸿虽因终年服药,身子瘦弱,不像个十岁的孩子,但沈轻虞今年也才十四岁,抱着他,多少是吃力的。
鸿儿,对不起,我不该参加今日的生辰宴,我应该陪在你的身边,我应该时时刻刻的守在你的身边,才不会致使今日的局面。
鸿儿,若是你能够活下去该多好,我这个人,孤苦伶仃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求求你,活下去。
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求你了!
泪水一滴滴在她的眼角落下,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冷心绝情的人,泪水这种东西跟她没什么缘分,现在她明白了,她不是哭不出来,而是有些人并不值得自己哭泣。
“走后门。”
这里离她的院落最近,而且若经过沈家的正门,必然会惊动沈老爷他们,到时,她就更出不了府。
沈轻虞心里很清楚,她私自带沈佑鸿出府,还是在晚上,明日沈传河知道后定饶不了她,万一沈佑鸿有个三长两短,那柳姨娘与沈曦桐就会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她头上,并可以趁机软禁她,等到了明年,再把她远嫁,或是赶出沈家。
可她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还是没有退缩半分。
“二小姐,让奴婢来抱大少爷吧。”
二小姐的膝盖到现在还肿着,走路都不方便,再加上二小姐这般瘦弱的身子,她抱着大少爷,几乎用尽了二小姐全身的力气,香玉在旁边十分心疼。
看着沈佑鸿紧拽她衣衫的手,沈轻虞咬了咬牙,“吩咐他们备车,就说是夫人的意思,让他们不许声张。”
她现在要连夜出府,那些守门的下人必然会起疑,希望白英这个沈夫人还能压一压他们,否则等沈传河赶来,她想走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