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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象态橡栗象的钻探（第1页）

机器的构造一般来说都很精妙，它们的许多构件都是为了实现特殊的功用而设置的。当它们处于非工作状态时，人们或许看不出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当它们一旦开始运转，各个部件有条不紊地协同工作时，你就会了解它们的精妙之处。象科昆虫很多都具有这种特性。它们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从事某些特定的工作。比如橡栗象，它就好像是一部受命开发橡栗、榛子和其他坚果类果实的机器。

象态橡栗象是我住的地方的一种常见象科昆虫。它长相古怪，拥有一根橘红色的细长吻管，好像一个时刻叼着长烟斗的老烟棍。看起来它像是深受其累，因为它不得不让它向前伸展着，究竟它要拿这根怪模怪样的吻管做什么呢？

这可不是个好天气。北风已经呼呼地吹了一个上午了，空气冷得像冰块一样。今天还要去探察我那古怪的昆虫的情况，实在需要人多下点决心。但如果橡栗象们向我预料的那样要开始着手开发橡栗的工作的话，我们就非去野外观察不可。因为橡栗们显然已经长得十分饱满了，再过几天，它们的果实就会变硬，橡栗象们也就咬不动它们了。

我来回地走动着。忽然，我在一棵绿色的橡栗树上看到了一只象态橡栗象。它正把长长的口器探进一颗橡栗里，已经扎进去了一半。北方呼啸，像要把整座林子掀翻过来一样。这种情况下，把虫子留在树上观察难度太大，于是我把那根树枝折了下来。专注的小工人并没有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仍然埋头苦干着。我蹲在地上继续我的观察工作，盯着看它的工作进程。

象态橡栗象稳稳地站在橡栗滑溜溜的外壳上，它的脚上穿了一种有黏性的鞋子，即便是爬玻璃也不会掉下来。它不断地绕着半圈钻探：先是顺时针方向，然后再逆反过来。人类钻木头也是这种钻法。

一个小时后，象态橡栗象长长的口器就全部插进橡栗中了。然后它停下来休息了一下。然而它把口器拔出来后，我本以为它会继续干活，它却一副累极了的样子，爬到一边的枯叶堆中去了。我的观察不得不中止。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整天待在橡树林子里。我用网罩捕捉了足够多的象态橡栗象。野外的观察进度太慢，我准备回家养一些虫子，这样，时间就不是问题了。

就我的观察而言，象态橡栗象们最喜欢三种树：绿橡树、短毛橡树、胭脂虫栎。前两种橡树无一例外都长得高大挺拔，姿态秀丽，而胭脂虫栎树就像是个小可怜，只能算是小灌木。绿橡树结的果实最多，它的果实为长圆形，外壳较为光滑，较受象态橡栗象的青睐。短毛橡树的果实是象态橡栗象们最不喜欢的，因为它既小又粗糙，还容易早早地掉落。胭脂虫栎的果实与它的树形形成鲜明对比。它的果实分外饱满，上面布满了小鳞片，是象态橡栗象最理想的栖居所和食物来源地。

我采了一些带着果实的树枝带回家，三种树我都采集到了。我把它们放在一个有着金属网罩的圆盘里，在盘里装了水，把树枝放在上面，这样树枝就可以保持新鲜。每段小树枝上都有几对象虫。我把圆盘放到窗台上，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阳光都可以照射到它。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我的虫子们，象态橡栗象的奇特工作值得我这样做。

就在我把圆盘放在窗台上的第二天，我那些辛勤的小伙计们就开始干活了。雌性象态橡栗象的体型比雄性稍大，钻探的准备工作费时也更长。它仔细地检查着眼前的橡栗，开始要产卵了。它在橡栗上爬上爬下，寻找着合适的钻孔地。毛刷一样的鞋底，还带着黏性，这使得它无论爬到多光滑的物体表面，都不会掉下来。

最后，这颗橡栗被判定为适宜开采。为了使自己的钻探器达到最优效果，它把整个身体竖立起来，使长长的吻管得以和橡栗的表面相垂直。它使用的是和我那天在刮着风的树林里观察到的那只象态橡栗象一样的钻探法：先是旋一个顺时针的半圆，然后再反过来。钻探的工作进行得十分顺畅，然而工程的进度却很缓慢。这个小家伙不懈地钻探着，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下。两个小时过去了。由于我很想看看橡栗象们是如何把卵放入自己钻探的小孔的，就和助手一直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然而即便是透过放大镜，我们也无法获知钻探工作的进一步细节。

终于，我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它一直不肯取出探头，把卵放进隧道。我和家人分工合作，轮流盯着这个执拗的家伙——我必须弄清它的秘密。

八小时后，这只耐性极佳的家伙终于显出了要结束的样子。它小心地退后，以便拔出它的钻探器。我的助手看到这种情景，兴奋地跑来叫我。

然而这次又是空欢喜一场。这个可恶的家伙放弃了它的工作，跑到另外的地方去了。整整十个月，我和助手们就这样观察到了无数个毫无结果的钻探工程。它们钻孔的时间长度不等，最短的两个小时，最长的半天以上。它们这样到处开矿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有很多工作看起来完全是白费了：它们并没有全部利用自己的劳动成果。或许我们先了解一下这种虫子的产卵位置和幼虫们对食物的要求，就可以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我们来看看最近被钻了孔的那些橡栗。那些橡栗一般是刚刚灌浆成熟的。剥开有着淡褐色孔眼的橡栗壳，我们常常看不出它们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象态橡栗象们为什么那么在意钻孔前的勘察工作呢？如果我们继续向下探索，有时就会发现，在接近橡栗底部的地方躺着一个虫卵。我亲眼看到一条象态橡栗象的幼虫孵出。它躺在接近柔软的绒毛层的胚芽底部，咬着四周鲜美的浓稠汁液状的食物。原来雌象态橡栗象们不遗余力的四处勘察橡栗，就是为了查看这颗橡栗是不是已被同类占据。如果已经有虫子在上面钻孔，它是绝对不会再去钻孔，把自己的卵放进去的，因为一颗橡栗养不活两条幼虫。

象态橡栗象们钻孔直达橡栗底部，然后才把卵轻轻地放进去，而不是钻到橡栗果实的中部就收工。因为只有橡栗的底部，在靠近绒毛层的地方，才有质地最为柔软、营养最为丰富的胚芽层食物，象态橡栗象幼虫们的娇嫩口器才咬得动。它们一出生就躺在了一座芳香柔软的巨大面包坊里，可见它们的母亲考虑得有多么周到。

要是这块面包不是恰到好处的新鲜和柔软多汁，母亲们就会果断地放弃自己的钻探工作。就像人类的母亲在喂自己孩子的第一口粥时，常常会先用自己的嘴唇试探一下食物的温度和口感一样。这样，那些钻探了一半就被废弃的矿井们，就得到了解释。矿井底部的食物被鉴定为不符合要求，它们不会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躺在一块贫瘠坚硬的不毛之地上，它们会千方百计为下一代寻找一个最适宜成长的乐园。多么挑剔的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