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舟别开衣服上被刀尖刻下的玉灰,又继续落刀纂刻。
“这是月见草的花,不知道陆公子知不知道这月见草的花语呢?”
见陆寒舟不理会她,沈思思用手背撑在精致的下巴上,往前侧着身子继续说道:“月见草是一种极为常见,却又不屈不挠的花草,代表了默默无闻的爱,说起来,还真符合陆公子的性子呢?”
“沈姑娘。”陆寒舟细细刻动着花瓣上的纹路,明明是最需要高度专注纂刻的细节,陆寒舟却在此时边刻边说道:“沈姑娘不是答应了周师兄要教师兄练习音色,这庭院不大,何故走到了我这里,总不至于是迷路吧?”
美人在侧,暗香浮动,他的音色却极冷,甚至夹杂着几许不悦。
沈思思这回两手都撑在下巴处,陆寒舟话里藏刀,她并未怒而走人,反而往陆寒舟身侧又挪近了几分道:“我原以为,陆公子会喜欢我这样子的呢。”
陆寒舟听沈思思这番言语,这才收起纂刀,抬头打量着沈思思。
沈思思挽着一个疏松的低髻,卸掉了脸上的青黛香脂,穿着十分简约的白衣,竟与黎苏有三分相似。
陆寒舟从腰间拿出一条手帕,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口里轻吐二字:“不像。”
“陆公子说得是不像何人呀?”沈思思倩笑,指着陆寒舟手里的玉簪道:“在我们凡间,赠女子玉簪,可是要与之结发的意思,真羡慕能收到这簪子的人啊。”
说完沈思思起身站到陆寒舟面前,负着手,弯下腰,笑眼弯弯地看着陆寒舟,在离陆寒舟仅有两指宽的距离道:“陆公子当真不考虑下我,陆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做到,我甚至可以比她们更懂得陆公子的心。”
陆寒舟抬起眼帘,眼里无波无澜地与她对视着,蓦地他抬起食指勾在沈思思的下巴尖道:“我看沈姑娘也不是那等不知礼义廉耻之人,天色已晚,倒也不必与我如此亲近。”
陆寒舟的指尖并未感受到沈思思身上有魔气,这沈思思要么确实是个凡人,要么就是她修为比他高出许多。
陆寒舟收起快刻好的木簪,起身看了一眼回廊尽头的周桃亭道:“我不知道沈姑娘接近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若真是前来寻你妹妹,沈姑娘与其在这与我这庸人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不如想想怎么教好我师兄,以便救出你的妹妹吧。”
周桃亭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想着前去找沈思思请教一番,只是刚出房门没走几步,便看到了梨树下的沈思思和陆寒舟,二人咫尺而立,十分相近。
周桃亭不是没有怀疑过沈思思,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沈思思,他总会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
陆寒舟拂去身上的梨花,与周桃亭擦肩而过,回了屋中。
周桃亭重新扬起笑容,手里执着一把笔墨沉卓、画工精湛的芙蓉玉扇,映着月色朝着庭院中的沈思思信步而去。
“蝶引一溪月,蝉惊半月雪。”
藏金屋里每间小屋与屋外都设了隔音的阵法,周桃亭也不怕惊扰了其他人,高声朗道。
他走至沈思思身侧,伸手接了一朵轻旋而下的梨花道:“思思姑娘今夜白衣胜雪,又站在这梨花树下,我还以为是那天上的月娥下了凡呢,让我这金屋真藏了娇。”
“周公子说笑了,月娥乃是那天上的至洁仙女,哪是我一介粗鄙女子可以相提并论的。”沈思思掩唇轻声笑道。
“诶,我可是说真的。”周桃亭转动着手里那朵洁白的梨花望着沈思思道:“我自小跟随我父亲四海经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思思姑娘可不是那普通的凡尘女子,这凡尘女子哪能有思思姑娘一丁半点佳色。”
“思思姑娘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周桃亭将那朵洁白的梨花的戴在沈思思耳边,衬得她面容更加姣好。
“只是呢。”周桃亭悠悠地摇着玉扇道:“思思姑娘可别将心错付了。”
“哦?”沈思思摸了摸耳鬓的梨花,又坐回了原来的石椅上道:“周公子怎知我的心?”
“我知道你对我的师弟十分感兴趣。”
周桃亭哪里看不出来,这沈思思一开始就是奔着陆寒舟而来的,她的眼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陆寒舟身上。
周桃亭知道这种眼神,那是猎手对猎物的打量,是对珍宝的垂涎,虽然不知道沈思思为何会如此在意陆寒舟,但是他不想让沈思思的眼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周桃亭指了指自己那双带着天然笑意的桃花眼道:“别人也许看不出来,我这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师弟啊,对我那黎师妹可是不一般。”
“我看出来了。”沈思思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道:“可是我想让他离开黎姑娘,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周桃亭手中的折扇停止了扇动,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七分,他道:“若是我说,思思姑娘无论怎么做,都办不到呢?”
沈思思像是听到了很有意思的回答,她那双黛眉轻轻一挑道:“我还未好好尝试,周公子怎么就说我办不到呢?”
“我这师弟啊,表面看着对谁都不温不热的,见谁都礼待三分,可是这心里头冷着呢。”周桃亭看着黎苏所在屋头道:“除了对里头那位,那可是满腔热忱,一心痴对,你想改变他心意,比飞升得道还难。”
“就是我这单纯的师妹跟灵儿待久了,在这方面呆头呆脑的,咱们作为旁人也不好明说。”周桃亭摇摇头接着道:“但思思姑娘是聪明的,我想我这么说,思思姑娘应该都懂了。”
沈思思摘下耳边的那朵梨花,忽然将那花瓣一瓣一瓣地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