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四妹依赖我爱慕我,她最信赖的人却始终是你,那些她从来不愿告诉我的事,也只有你一人知道……” ;蔺白看着面前花草浮动,沉默不语,最后他还是将那些赫燕霞不想听到的事埋在胸中,直到赫燕霞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从园中离开,蔺白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仿佛被没有任何人能穿透厚重阴云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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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琮的伤势在蔺白的精心调养下没用几天便好得差不多了,赫燕霞和穆紫杉也无心再在昌州呆下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蒙面女子的缘故,赫燕霞和穆紫杉之间总像隔着些什么似的,二人之间无故沉默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多,只是她二人却都刻意回避着某些让彼此难堪的问题,谁也不肯提起那女子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赫燕霞和穆紫杉也决定放下这些纠结难解的过往,先去苜蓿山去找那位医术高明的白河仙人替赫燕霞疗伤。 ;蔺白这些天都有意回避着赫燕霞,一直到她走才终于肯出来与她见个面,穆紫杉知道他二人藏着秘密,也不想对她这个琼英宫之外的人说,是以在蔺白说有事想和赫燕霞说清楚时便自觉地告退,却不料赫燕霞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用行动表明想与穆紫杉坦诚相对的态度。 ;穆紫杉挣扎了一下,却终是耐不过赫燕霞的强硬,虽然看来不情愿,心中却莫名流过一丝暖意,夹杂在满腔酸涩的心事中,竟是让她喉咙发紧。
蔺白见赫燕霞态度明确,对于穆紫杉留下这事也没什么过分的坚持,既然赫燕霞如此决定,他也不再刻意瞒着那个在他看来是外人的穆紫杉。
一个人在将所有负担豁出去的时候,反而会有种不顾一切的潇洒和轻松,对于那些从前刻意保守的坚持或许也不再那么严格地遵守。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事情到底是怎样……”
在领着赫燕霞穆紫杉离开房间的时候,蔺白低声细语道,平静的语气带着释然,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
穆紫杉牵着赫燕霞的手,在这分坛中相似的庭院里不停地打转,总觉得自己像是回到早就来过的地方,可是转出门去有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
每一步都格外地沉重,前面的景象也总像暗藏着她不敢面对的真相,赫燕霞像是觉察到她的担心,向着她侧过头温和地一笑,捏着她的手也握得更紧了些,总算是给了心情复杂的穆紫杉一些力气。
而后,几人走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小院,穆紫杉又闻到那种令她发凉的人血气味……虽然细微模糊至几乎察觉不到,但却像是这气味所带来的神秘恐惧般弥散在这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蔺白从怀中掏出一只磁哨,那只哨子上有人用稚拙的笔法画了一只燕子,虽然看起来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玩意,却还是让赫燕霞的目光停顿了半晌。
尖锐的哨声响起,一个面带轻纱身着黑衣的女子便像是凭空般蓦地出现在赫穆二人眼前,那女子身形窈窕,行动轻敏,虽然脸上还带着轻纱,却让穆紫杉一眼认出来……那就是上次与她交过手的蒙面女子。
那女子见到蔺白便伏身跪下,在得到蔺白的准许之后才顺从起身,之后又向赫燕霞和穆紫杉躬了躬身。
“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吧……”
待她招呼完毕,蔺白便淡淡地向那女子下了命令,那女子听后显得惊异非常,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不住瞪大了双眼看着蔺白。
蔺白却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那女子虽然错愕却也不敢违背令主的命令,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将覆盖在面颊之上的轻纱取下,露出那张俏丽清雅的脸。
对着那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赫燕霞也不禁愣愣地呆住,好像时间从未开始流动,一切还像许多年前那样,那个女孩还会转过头来朝着她甜甜地微笑,让她觉得自己还真实存在于这世上。
无数的画面潮水般涌入脑海,想起她拉着自己的衣袖撒娇,想起她安静地陪伴在自己身旁和自己一起看着漫天繁星西沉,再看着暮光染红天穹,想起她任性地和自己说这辈子都不会嫁人要一直守在大姐身边,想起她为了去给自己拿解药孤身独闯沧澜山,若不是有桑凤凤和蔺白赶去营救,只怕她便要死在康福生手上……
想起那时自己无情地推开她,告诉她自己和她这一世都不可能,那时她又说了些什么,自己又为何要狠狠地打她那一巴掌。
后来,自己又是如何看着她憔悴如斯寂寞如斯却毫不动摇,直到那件事发生,自己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几乎伴了自己一生的人香消玉殒。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事突然间在赫燕霞的脑海中汹涌闪现,满满的回忆挤得她的脑袋都快要炸裂。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在瞬间的清醒之后,赫燕霞终于冷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用不带任何感□彩的语气说道,“你不是她……”
“当然不可能是她……”蔺白轻笑,“我们的四妹又岂会是任何人能够比得上的……”冷漠而残忍的语调同时刺痛他与赫燕霞之外的二人,像是故意一般,蔺白讥讽的眼神瞥过穆紫杉的脸,让穆紫杉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女子低头立在一旁,有意避过赫燕霞的视线,只是那安静而顺从的姿态却像惹恼了蔺白一般,让他突然生气地甩了那女子一巴掌。
“我叫你把脸上的东西拿下来你没听到么?”
虽然气愤,却始终保持着贵公子般的风度,语气也是从头到尾不带任何情感的波动起伏,因为冷静反倒显得更是残忍。 ;“是属下有错,望主上原谅。”
那女子豪无怨言地低头认错,却只换来蔺白鄙夷地轻哼。 ;得到蔺白的命令之后,那女子的手抚上自己的发根,在发根处轻轻拨弄了许久,终于掀开了薄薄的一层皮肤。
“人皮面具虽能改变一个人的外观,可是想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却不是那么简单容易,毕竟不同的人面部的骨骼也会不同,想要让一个人看起来与另一个人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女子渐渐掀开脸上的薄薄肌肤,在那层光洁的皮肤之下,赫燕霞和穆紫杉却看到了一张让她二人都觉得触目惊心的脸。
那是一张古怪诡异到极处的面孔,仿佛在一张脸上胡乱画上的五官,并且还会随着那女子的呼吸有微妙的变化。
“你本也是一个美人,却因为我的一己私欲弄碎了你脸上的骨头,让你这张脸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可有恨过我?”蔺白轻笑着抚摸女子那张奇怪诡异的脸,动作轻柔而温和,就像是对待自己极为珍视的恋人,只是想到蔺白对这女子的所作所为,却让看到这一幕的人心生寒意。
“一切都是属下心甘情愿,便是为主上九死一生属下亦在所不辞……” ;那女子的回答真诚而肯定,有着近乎宗教的热切,蔺白听完却只是淡漠地一笑,笑过便再不看那个为了他毁去面容的女子一眼。
“上次你们看到的‘四妹’就是她,只是因为我的一己私欲才把她变成这个样子……”蔺白坦诚地像赫燕霞说出真相,赫燕霞听后没有一点意外,只是目光还在刻意回避那面容奇怪的女子。
“看完了‘赝品’,你是否想再去看看真正的四妹?”蔺白说完这句便立刻让赫燕霞愕然地看着他,就连穆紫杉也跟着意外,据她所知那个赫燕霞的“四妹”早就离开了人世,可是此刻蔺白的话却像是那“四妹”还存在这世上,这样的话给了早在心中肯定梅霜月已经去世的赫燕霞不小的冲击,让她许久都回不了神。
蔺白说完便一言不发地朝着院子西首的那间屋子走去,打开门将赫穆二人引进去,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只精巧别致的钥匙,往屋旁画后的小孔中一插一扭,房中便传来轰隆隆的石门开启的声音,赫穆二人便看见墙边的地板上出现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小洞。
随着洞口的开启,那地道中传出浓烈的血腥味,腥气瞬间弥漫这小小的空间,几令人作呕。 ;蔺白当先从那洞口下去,再掏出怀中火折点燃地道壁上的蜡烛,幽暗的烛光照亮狭窄的地道,蔺白走在二人之前,脚步声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响起,一声声坚定有力的脚步声竟是微微震动了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