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景色没变,近处的却发生了变动。胡老爷家的三个庄子,从前是单独分开,如今是相连在一起,中间的围墙和一些树木都被推了砍了,修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
让好儿诧异的是,那弯弯曲曲的道路两旁,有一节栽种的花儿特别地火红耀眼,远远望下去,如同彤台河中的红树林,美得光辉夺目。
好儿下意识地就往那崖壁下看过去,原本的火红,如今空空如也。在山顶瞧不具体那片火红是否崖壁上的石头花,好儿却忽然直觉,那就是石头花移栽下去的。
秋夜微凉,秋月如银,晚间的秋虫唧唧,给夜的宁静增添了些许有趣。两张桌子拼成一排,摆放在庭院中,大兴媳妇带人摆上了好几种水果,还有好儿从县城买回来的一些零嘴,另一张桌子则坐了四人,其余人围坐四边,看里面的四个人玩牌出牌。
又看又学的,马全、孟大兴等人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地要求换他们上阵,马隼和平卉便退出,让两大人接着打牌。
好儿本身对打牌并不是很感兴趣,听着牌桌那边不时传来的或焦急或嗟叹,不禁哑然失笑,玩牌就是这样,精通的人,会因为不会玩的人出错牌或是送了分给对方而急得哇哇大叫,有的人甚至会气得骂人,牌桌上的战场,就是一个无硝烟的可媲美打仗的战场。
惬意地躺在躺椅上,好儿吃着甜甜的葡萄,看着天幕上的大银盘,银盘中的阴影,总是会让她浮想联翩,吴刚白天黑夜地砍树,他怎能那么天真呢?嫦娥独居广寒宫,得了长生失了真爱。月下起舞弄清影,是否因为她而来?
风簌簌、虫唧唧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缕琴音传送。好儿停下吃葡萄动作,那琴声似是遥不可及,又似是亲近地在耳边萦绕,听不清弹的曲子,却如水轻滑心田,轻快地跳跃。好儿缓缓坐起身,踏着月色,朝那琴声的方向走过去。
秋风漫漫,好儿拖着长长的影子,轻步走到那堵高墙下,悠扬的琴声正顺着夜风从墙的那边传送过来,琴音流转舒缓,仿佛幽谷山泉,映着月色蜿蜒流淌。
夜来香的气息隐隐约约,好儿敏锐地嗅到了一缕淡香,气味极淡,如这风中的琴声舒宁,闻之令人心安,心静。好儿陶醉地闭上眼眸,任由这幽谷流泉在心田轻快流淌。
一阵大风吹过,流转舒缓随之一变,化为一种说不出的宽阔苍凉,就像过尽千帆之后,岁月沉淀,也澄清了过往心迹,身隔沧海之时,也沉淀了一生的波澜壮阔。尔后,那记忆被风成细碎如沙,散落的朦胧中,掠过暗光水面,无声无息地穿越水波,瞬间的涌动,散了,淡了。
恍若轻笑间,一些熟悉而遥远的记忆和画面,忧伤或轻快着,近了又远去,淡去,如天际一缕轻烟,消得无影无踪,唯留下一种感觉驻在心间,如同这一地月色。
琴声截然而止,余留风声、唧唧声依旧。
好儿张开双眸,默站了片刻,正欲转身,忽听墙那边有人道:“老爷,起风了,回屋里吧。”
“无妨,今晚月色甚好,再坐一会。”
“那奴婢给老爷换一壶热茶,再拿一件披风来。”
好儿转身,才迈一步,又听得隔墙那边传来一句,令她不由自主地再次停留。
☆、162甘蔗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一声低低的轻叹,带着深深的愁绪,脚步声微响,低叹之人渐远。
好儿呆站良久,转身慢慢往回走。
这一晚,好儿有些失眠,在床上辗转反复不得睡,索性起身,披了外衣坐到窗前,遥望那轮倾斜的明月,前尘往事历历浮现,到最后,只剩下温氏与前世母亲的脸,含笑望她,两张同样温柔慈祥的脸庞渐渐重叠,合为一体……两行热泪滑过凉凉的脸庞,好儿不禁轻声低喃:“妈妈……”
第二天起床,好儿的眼睛有点浮肿,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些失笑,昨夜是怎么了?那么轻易被一个陌生人的情绪感染,又不是林黛玉,既来则安,想那么多干什么?
“小姐,早饭已经做好了。”平卉进来说道,小松跟在她身后,见好儿手中的小镜子,好奇地道:“小姐,这是什么?”
“这是小镜子,小松来照照自己。”好儿把小松拉到跟前,把小镜子放到他面前,看着镜子里一脸惊奇的小孩,故作惊讶道:“小松怎么钻进镜子里去了?”
小松好奇地凑近镜子看了一会,揉揉眼睛,里面的人也跟着揉眼睛。他困惑地抬头道:“小姐,里面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当然了,小松就是长这样子的,很可爱啊。”好儿捏捏他圆润起来的小脸,把小镜子收好,拉起他往外走,“走咯,吃早饭去。”
“小姐,今天我们要去哪玩?”平卉问道。
“今天自由活动,你们想去逛街就逛街,不过得有马隼或木堂陪着,人少僻静的地方不要去。”
“谢谢小姐。”平卉一听是自由去玩,高兴得咧嘴笑,她还想去看菊花呢。
吃过早饭,马隼和孟木堂陪小安等人去看菊花,好儿则去了巧味道和海味干货铺,询问下近况,翻阅下近期账目,见各家销售境况良好,心里很是欣慰。
在北封县逗留了四天,蔡家嫂子还要多住几天,好儿便带着一干人先行回了落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