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煊柳在听到下人通传时,便知这个生辰是过不好了。
先来个程五不说,现又来个寿灵长公主李清绯,身旁还陪着济淑公主李惠云。
李惠云为何来他倒是清楚,她与谷静濯关系不错,谷静濯现在被下了禁令不准出门,她或许只是受谷静濯所托来看看而已,可寿灵长公主究竟……
不到一刻钟后,他知道了答案。
在他的书房外,应亦骛身上还裹着程五的貂氅,面上未散尽的潮色,浅浮在面上的薄汗以及凌乱的发丝都无声地说明了一切,程萧疏神情也不太好,侧身挡住那些窥探的目光,抬眼唤道:“姑母。”
李清绯别过头叹息,不知道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只道:“小五,你当真糊涂,可现在木已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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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灵长公主在乔府亲自为程萧疏和应亦骛赐婚的消息传回穆国公府后,将李清妙直直气晕了过去。
她荣宠无限,自小到大便没少压着李清绯一头,两位长公主不睦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可如今却让李清绯钻了这个空子。
直到夜间,李清妙方才睁开眼睛。
子女们都回到府上,齐齐守在她身边,李清妙心中宽慰许多,然而在见到面前的幼子后,她头脑又是一阵发晕,气血翻涌,不住咬牙斥道:“孽种!你给本宫滚出去跪下!”
这次他错得太气人,兄弟姐妹也不好再过分维护,程萧昕只道:“母亲,外边天冷地寒的,叫小蜧去祠堂便……”
“二姐。”程萧疏出言止住她的话头,也不再李清妙顶嘴气她,只转过身出去,跪在廊上。
夜间骤然变冷,雪簌簌下起来,飘入廊中。程萧疏是幼子,自小便被如珍如宝地捧着,这两年却是将从前未挨过的打、骂全都得了个遍。
唐意何从内间走出来,小声劝他:“小蜧去向母亲好好道个歉,她会原谅你的,怎能一直跪着?”
程萧疏只摇头:“大嫂不必为我忧心。”
唐意何拿他没法子,向婢女使眼色示意她去拿个软垫来,却被程萧疏看出,他制止道:“我能跪,外边风大,大嫂进去吧。”
不晓得跪了多久,下人已经来给廊上点灯,他二姐还在陪母亲,大哥大嫂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摇头离开,程萧若则是问他要不要吃些东西再跪,也被程萧疏拒绝。
夜半雪停,一只麻雀飞到他身边,抖了抖翅膀上的雪,程萧疏伸出手来学了两声鸟叫,那麻雀便跳上他的掌心。程萧疏将手收进袖中,用手去温暖那只麻雀,它已经有些冻僵了,约莫半刻后,身体才渐渐放松。
他哪里还想不明白那些事……程萧若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此番下来……自己倒要感谢这个姐姐。
待那鸟在他掌心里待够了,挣扎着翅膀想要离开时,恰好程萧昕裹着大氅走到廊下,又弯腰来扶他,心疼道:“小蜧快起来。”
到了这会儿,估计李清妙的气已然消得差不多了,程萧疏方才直直站起,脸已经被冻得发白,程萧昕也顾不上什么,抓着他的手给他暖着,又塞给程萧疏暖炉:“快跟姐姐进去。”
房中暖气熏人,程萧疏跪了近五个时辰,已是大半夜,进去后不免咳了声,程萧昕还当他是个小孩般拍拍他的背顺气:“我已叫人去端姜汤了,一会儿都乖乖喝掉。”
她又压低声音,温言好语道:“你好好向母亲认个错,我再劝劝她,定能如你所愿的,是不是?”
程萧疏愣神一瞬,而后忽然问她:“时至今日,二姐后悔吗?”
程萧昕微笑,缓缓摇头,柔和却坚定道:“无怨无悔。”
李清妙叫程萧昕去歇息,依旧让程萧疏跪在她跟前,睇他一眼,而后愤恨冷笑:“程小蜧,答应本宫的事出尔反尔便算了,现在还甚至勾结李清绯给你赐婚,你可真是本宫最疼爱的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