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我们不能呆在这儿了,他**赶快让我们离开这里!”
“不,不,我们呆在这里”
“不,你不明白,我们现在正在遭受攻击,呆在这种东西里,我们他妈的早晚会被打中的。”
在摩加迪沙的这两个街区内,已经散布了大约200名美军士兵,车队的前锋已经前出了半英里。对于被困了整整一夜的99名美国大兵来说,此时此刻,除了被救援的高兴和欣慰,他们心中还有痛苦。一名三角洲小队的指挥官,一级军士保罗·豪注视着一辆装甲车的顶部,他看到了一双小号的突击战靴。那是厄尔·菲尔莫尔,在他的作战单位里只有他才有这么小号的靴子。他的三角洲的战友,头部中弹身亡。
令那些已经精疲力尽的游骑兵们感到垂头丧气的是,当克里夫·渥卡的尸体被从残骸里拉了出来之后,他们被告知,装甲运兵车没有足够的空间将他们带离市区。他们必须靠自己的双脚跑回国家大道,那可是半英里的距离。
他们沿着原路返回,一路射击,奔跑,在交叉路口进行蛙跳,对着小巷进行还击。令人惊奇的是,只有一名士兵,兰迪·拉马戈里亚(Randy Ramaglia)中士,严重受伤。他被装上了汽车,一路开回了被作为巴基斯坦基地的足球场。在那里已经建立了一个战地医院。
在体育场中的足球比赛场地上,到处是受伤的士兵。很多没有受伤的士兵穿梭在担架之间,有的人眼中闪着泪花,有的人凝视着远方。机身两侧喷涂着红十字的直升机不停的起起落落,将受伤的士兵带回位于机棚里的主治医院。
二等兵,埃德·卡尔曼曾经为有机会能够参加战斗而感到紧张激动。但是此刻,当他看着训练有素的医疗兵们对从车辆上台下来的担架进行分类时,他感到阵阵恶心。
“死了的在那边的一组,活着的在这边。”
医疗兵和医生们将士兵身上带着血迹的脏兮兮的衣服割下,露出令人恶心的、鲜血淋淋的伤口。青肿的弹洞,血肉模糊的肢体。可怜的卡洛斯·罗德里格斯的阴囊被一颗子弹穿过,古德戴尔将受伤的屁股亮在外面,专业军士约翰·斯戴宾斯的腿被弹片打得像筛子似的,詹姆斯·莱彻纳中尉的的腿被撕开,拉马戈里亚……长长的名单一个接着一个。
专业军士史蒂夫·安德森(Steve Anderson)退缩了。当他看到多诺万·布莱雷的尸体被人从装甲运兵车的顶上拉下来的时候,他转身走开了。布莱雷在坠机中身亡,尸体的血色已经褪去,变成一种黄桔色,颅腔里的东西已经从头部深深的伤口处流出,溅在了运兵车的侧面。当医疗兵们叫人帮助他们把布莱雷的尸体从车上抬下来的时候,安德森溜走了。他干不了这个。二等兵特里·巴特勒(Terry Bultler)主动过来帮忙。当他们把布莱雷的尸体从车上挪下来的时候,鲜血从布莱雷的颅腔中倾泻出来,淌在了白色的运兵车上。安德森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了。
古德戴尔的裤子已经被割了下来,他躺在巨大的体育场中央,看着头上蓝色的、清亮的天空。一名第十山地师的医官俯下身来为他进行静脉点滴的时候,问他要不要一根香烟。天空中阳光明媚,气温至少有九十华氏度,但即使是这样的天气,古德戴尔——这名受伤的游骑兵——仍然感到刺骨的寒冷。他开始发抖。一个医生递给了他一杯热茶。
正因为这样,才使罗利·凯什中尉找到了他。凯什已经从救援车队回来,他正瞪大眼睛在临时的战地医院寻找他的朋友。起初他以为古德戴尔已经阵亡了。但是后来他发现这名半裸的中士正在不停的颤抖,脸色灰白。
一名护士正在用一条毯子将古德戴尔紧紧的裹住。凯什叫住了他。古德戴尔对他说,吉米·史密斯下士和一级军士菲尔莫尔阵亡了,他还告诉了凯什一些受伤人员的名字。凯什告诉古德戴尔,当迷路的车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机棚里看到了。他还告诉古德戴尔,洛伦佐·鲁伊兹中士,凯西·乔伊斯中士,专业军士詹姆斯·卡沃克和字母表——理查德·卡瓦勒文斯基都死了。
鲁伊兹伤得很重,凯什在他死之前看到了他。
“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告诉鲁伊兹
“不,我不行了,”鲁伊兹对他说,他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在吐出那几个字了,“我知道对我来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用为我担心。”
然后他们将鲁伊兹抬上直升机,飞机飞走了。不久,他的死讯就传了回来。
斯戴宾斯被安置在一群兄弟中间,腰部以下被脱得精光。一颗手雷炸烂了他的迷彩裤。士官亚伦·威沃尔(Aaron Weaver)给他拿来了一杯热咖啡。
“太谢谢你了,小家伙,”斯戴宾斯说,“你有烟么?”
威沃尔没有。于是斯戴宾斯凯什问每一个走过的人。一名马来西亚士兵递给了他一只,弯下腰为他点着,然后将一整包烟留给了他。
一级军士肖恩·沃森找到了他。
“斯戴比,我听说你的事了,干得漂亮,”他弯下腰,伸手从斯戴宾斯的裤子上捡起一个两英寸长的布条,盖在了他的生殖器上。两个人都笑了。
专业军士戴尔·塞兹莫尔找到的他们小队的第一个人是恰克·艾里奥特上士(Chuck Elliott)。当他们看到对方的时候,泪水都不由得涌了出来。他们是那么高兴的看到对方都还活着。塞兹莫尔开始对艾里奥特讲述有关迷路车队中死去和受伤的游骑兵的故事。他们坐在一起,一边哭一边交谈一边看着阵亡的士兵被被抬上直升机。
“史密蒂(Smitty)在那”艾里奥特说。
“什么?”
“那是史密斯。”
塞兹莫尔看到一双脚露在布单的外面,一只穿着靴子,另一只光着。艾里奥特开始对他讲述他们是如何连续几个小时,轮流将手指伸进吉米·史密斯腹股沟的伤口,压住股大动脉的。他们割下了他的裤子和靴子。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认出那是史密斯。
当斯蒂尔得知有那么多的部下都已经阵亡后,他惊呆了。在他抵达体育场之前,他所能够确认的阵亡人员还仅仅只有史密斯一人。他的上士已经告诉他还有其他人,但是他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斯蒂尔找了一瓶水,坐了下来,一边喝一边静静的思考,虽然内心已经被巨大的悲痛所震撼,但是他并不想在他的士兵面前表现出来。
他手下的一些士兵在哭泣,另一些在不停的交谈,尽管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把他们所有的故事讲出来。上尉在一个迫击炮坑边找到了一个地方坐下,将步枪横在腿上,一边喝着口中的冷水,一边深深的喘气,努力的回忆着曾经发生的事情。我是否做出了正确的决定?我是否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
受伤的士兵被一个接着一个的装上飞机,飞回了医院和停机棚。
乘坐着直升飞机飞回基地的这一路,让塞兹莫尔冷静了下来。风从打开的机门飞了进来,城市、天空、海洋,外面的景色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的安全,如此的亲近。飞机上,所有的人都静静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