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彭亮,还不认识么!”
“啊?!”
岗哨被彭亮的二十响指着,张嘴瞪眼的怔在那里。铁道游击队的“彭亮”这名字,在这一带谁个不知道呢!他惊恐的瞅着彭亮的脸,可不是么!他就是彭亮。他们不是被鬼子消灭了么!他们又从哪里来了呢!他用眼睛瞅着围上来的队员,都是一色的二十响指着他。他也看到了小坡和其他几个熟悉的面孔。可不是来了铁道游击队么!这岗哨是东庄的村民,过去知道铁道游击队杀鬼子的厉害。他吓得两手发抖,呆得像只木鸡。手已握不住枪,枪落到地上了。
彭亮对这吓呆的岗哨,并没有开枪,他看到岗哨把武器丢到地上了,就说:“这就对了。胡仰在庄上么?”
“在乡公所喝酒!”
“好!没有你的事,前头领路!不要声张!”
岗哨连枪也没去拾,就顺从地带领着他们进庄了。乡公所门口的岗看到庄东的岗带一批人过来了,就认为是临城的伪军来找乡长的,也很不在意。当他们要进门了,岗哨伸头向领路人身后的人群仔细一看,觉得有点不妙,正要张口,已被小坡一把抓了领子。
“不要响!声张揍死你!”
就这样,老洪就带着人拥进乡公所的大门。他们一到院子里就听到堂屋一阵猜拳行令声,酒味从屋门向外流散。彭亮在院里布置了一些队员,就带着六七个精悍的队员,随着刘洪大队长拥进了堂屋。
胡仰正陪着临城的两个特务在喝酒,喝得正在兴头上,忽然听到院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猛一抬头,老洪已经出现在门里了。他身后有六棵二十响匣枪,一排溜向酒桌的人张着口。两个特务正要离座,只听老洪吼一声:“不要动!”
随着大队长的吼声,彭亮手中的二十响,向酒桌上边一挥:“达达达……”六发子弹打在后墙上,在白石灰墙上钉上一排溜六个泥孔。
“举起手来!”
屋里震起了一阵尘土,喝酒的人也都吓得面带土色,都站在原位置上举起了双手。胡仰抖得像筛糠一样,彭亮叫队员把两个特务绑了,就上去一把揪住胡仰的耳朵,愤愤的说:“我们就找你!快出来吧!”他就把胡仰揪到门外了。
老洪看到酒桌旁还有个姓李的,他不记的这人的姓名了,就用枪指着对方的头:“你是副乡长么?”
“是!”姓李的扑通一声跪下来了。
老洪瞪着发亮的眼睛,严厉的说:“起来!我们今天主要是找胡仰的,饶你这一次!你还是干你的乡长就是!可是有一条,如果你胆敢和八路军作对,我就让你和胡仰一样下场!”老洪的话音刚一落地,门外响了两枪。胡仰的尸体就横陈在伪乡公所的门口。
伪乡长胡仰被打死的消息,风快的传遍了湖边所有的村庄。人们都在低低的议论着:“铁道游击队过来了!”这消息像平地响了一声雷。他们不是在微山上被消灭掉了么!怎么又冒出来了!七千敌人围攻了一天一夜,光鬼子就伤亡了七百多,不但没有抓到铁道游击队一根毫毛,听说他们这次回来,又多了三十多支二十响,还外带一个团,埋伏在道东,这怎能不使人们惊奇呢!由于铁道游击队两年来在湖边的胜利战斗,给这里人们留下极深刻的影响,就是敌伪也真正感到他们的厉害,仿佛这次七千敌人没有把他们怎么了。这事实更增加了湖边人民对铁道游击队的敬仰,使敌伪更丧胆。曾经为铁道游击队烧香祈祷过的老人们,在信服的说:“神保佑铁道游队不会被消灭的!”
人们都像刘大爷一样,说不出的兴奋,微山失守后的哀愁已烟消云散,他们悄悄的指着那些一度抬头的坏蛋、地主、伪保长,狠狠的说:“看你们作孽吧!铁道游击队又来治你们了!”
第二天晚上,李正就发出通知,召集湖边各村伪保长到苗庄秘密开会。大家都知道铁道游击队的厉害,谁敢不来呢!都偷偷的来开会了。李正在会上谈了抗战形势,八路军在敌后的力量,日寇快要完蛋,要他们把眼睛睁亮些,多立功赎罪,给自己留条后路,各村的保长回去还照常办公,可是今后要秘密帮助抗日,谁死心塌地帮鬼子,和铁道游击队作对,胡仰就是个样子。
朱三也来参加了会。他是黄二投敌后,唯一保存下来的关系。因为他巧妙的应付黄二和鬼子,所以没有暴露。这次开会后,李正特别和他个别谈了话,现在他急匆匆的赶回鲁村去。
朱三回家后,第二天晚上就到守路碉堡上,把伪军小队长请下来。他欢快的说:“走!兄弟!到我家喝酒去!”伪军小队长犹豫的说:“不能离开啊!这两天情况很紧!说不定皇军来查路……”
“没有事!皇军来了,由我和他说就是!走吧!”
他就拉着伪军小队长到家里去了。这碉堡上警戒东西大路的伪军,一到这里,就先来拜访保长朱三,因为他和临城以及各村保长都有联系,得罪他不得,同时也不大敢在庄里乱搞。可是朱三也很知道这些伪军的脾胃,就常送些礼给他们,他们也认为朱三很够朋友,像这个小队长就常到朱三家里来喝酒。
在喝酒的时候,朱三对小队长很热乎而又认真的说:“兄弟!我是为你的事,才找你来的呀!要是别人,我就不和他谈了!咱们不是朋友么!”
“什么事?”小队长吃惊的问。
“什么事!”朱三把声音压低着说,“老弟!飞虎队过来了呀!你没听说么!”
“听说了!”
听朱三一提到飞虎队,伪军小队长脸上蒙上了一层乌云,眉头锁在一起,浑身像失掉了力气,有点坐立不安。朱三像没有理会到这一点似的,就瞪大眼睛说:“听说他们不但一个没少,这次来还多了三十多支二十响,道东山边还埋伏一个团,你说还了得么!”
“…………。
朱三这一说,小队长就喝不下酒了,直在酒杯前发呆。朱三看着对方的脸,严肃的说:“老弟!我就为这事,找你来拉拉!干咱这份熊差使,还不是生活逼的么!遇事可得把眼皮放活点呀!……”
小队长默默的点了点头,朱三就把话提到本题上了:“就拿你老弟这份差使说吧!带一个班在这里守这条东西大道,要是飞虎队走这条路,咱能挡得住么?不错,临城鬼子会来增援!可是枪一响,鬼子倒霉倒在后头,老弟你吃亏却在眼前呀!……”
小队长在朱三的话音里,脸色变白了,他一对眼睛不住的向屋里瞅着,好像飞虎队已经扑到他的身边,他感到一阵阵的恐怖。朱三又说下去:“我替你反复想了一下,很为老弟担心。你想,你那一个班难道比七千鬼子还厉害么!七千鬼子围攻飞虎队又怎么样了呢!鬼子死伤七百多,连飞虎队一根毫毛也没捞着。再说你们那个碉堡,又怎么样呢!它比火车头还结实么?飞虎队会把两个火车头撞得粉碎,比起来那碉堡,还不跟鸡蛋壳一样么!别说这离临城站近,只有二里路,鬼子会来援助。你不记得冈村特务队么!他们住在站台上又怎么样呢?结果冈村特务队长被打死,全特务队被消灭!我说老弟,难道咱的头比冈村的脑袋还硬么!……”
朱三这一番话把伪军小队长说得简直坐不住了,小队长马上站起来对朱三央求着说:“朱三哥,这回怎么办呢!你得帮我想个法,救我一命啊!”“办法倒有!”朱三轻快的说,“也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