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惠兰吓得不轻,她使劲挣脱蓝雪的手,后退了一步,低头一看,她塞进她手里的,是一跟银制的簪子。
这时蓝雪还在尖叫,她看见她把自己的衣服扯得更破,被子被甩到了地上,还使劲揪自己的头发。她颤声道:“疯了,你疯了。。。。。”
才说到这里,忽然,她被人抓住了两只手,接着一条绳子冒了出来,眨眼工夫她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她回头一看,是蓝雪屋里当差的小顺子和其他宫人。“你瞎了眼了?我是严婕妤!你们娘娘疯了,不去管她,捆我干什么?!”严惠兰怒喝道。
耳旁传来一阵阴森地笑声。她转过头,不知什么时候,蓝雪已经不叫了。她看见她坐在床边,一条腿垂下来,一条腿曲起来,踩在床边,手支在曲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托着腮,正看着她笑。蓝雪头发散乱地半遮着脸,衣服破烂,看起来就像个女鬼,可她却笑得很开心。不,看在严惠兰的眼里,她笑得很恐怖,严惠兰不禁打了个冷战:“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蓝雪懒散地说,“婕妤娘娘,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她眼中精光一闪,站了起来,哪里还有半点儿病得要死的样子?她踢了一下地上的那根银簪,咋着嘴道:“严婕妤,你怀揣利刃,还在茶中下毒,妄图行刺本宫,是何居心?”说到这里,她脸色一正,眼露凶光,恶狠狠道:“说!你和严柏涛是不是跟叛党勾结,趁着本宫养伤,想要再次对本宫下手,用以要挟皇上?!”
这时,严惠兰才明白,自己着了道了,她气急败坏的喊:“蓝雪!你陷害我无所谓,不许你把脏水泼到我爹头上,谁都知道他忠君爱国,是一代贤相!皇上不会信你的一派胡言!”
“是吗?”蓝雪用手指擦了一下胳膊上流下的血,放到嘴边舔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口说无凭,咱们还是试试看的好。”她把笑容一收,对小顺子下令道:“把她给我关到后面去,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近她!”
小顺子躬身领命,回身先用一团布把严惠兰的嘴堵上,然后带人把她连拖带拽的拉了下去。
碧玉一看她被带走了,赶紧上前抓住蓝雪的胳膊道:“你手伤了,我得给你包扎一下。”
这时,蓝雪脸上刚刚阴狠的表情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脸色苍白的痛苦。碧玉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雪儿,你怎么了?!”
她知道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便在碧玉的耳边轻声道:“现场千万不要动,衣服也别给我换。还有,这次,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穆容成这几天很忙。他要借着剿灭叛党的机会,清洗军队中所有异心的将领,不仅仅是拔除高家的势力。
任命保皇派的官员,处理军务,还要抽空去亲审大皇兄,而平常的国事奏折也没有因此少过,再加上今年春季雨水丰富,乾江已经开始泛滥,用忙得焦头烂额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所以,即使他感觉到了蓝子轩的敌意,也没有时间去想什么。
况且,现在是他最缺人手的时候,蓝子轩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官员,不仅使计救回了蓝雪,而且稳妥地安置了因为乾江决堤,田地被淹而涌进京州的流民,还将很多派下去需要费心的公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就连一直对他抱有成见的严柏涛,都对他赞赏不已,因此,他又论功行赏,擢升他为太府寺卿,兼参政知事,官至从二品。
但穆容成始终没有让他任六部中的实官,只是笼统的一个头衔“参政知事”,让他可近可远,可用可弃。但蓝子轩毫无怨言,仍然兢兢业业的完成穆容成下达的所有旨意,并适当的提出自己的见解,显得既不盲从,又有主张。所以,穆容成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授他实衔,毕竟,这样的人才如果不用,会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这一天,穆容成正在尚书房和严柏涛,蓝子轩商讨对清洗出的异心官员的处置,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殿来。何鸿在门口拦住他,低声怒斥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皇上正在和大人们议事,谁也不许进去!”
那小太监打着哆嗦道:“何公公,大,大事不好了,蓝妃娘娘,她,她,小产了!”
何鸿脸色一变,赶紧转身进了殿。穆容成已经听见门口有声音,不悦地问道:“不是说谁也不许进来吗?”
何鸿凑上前,在他耳旁低语了一句。蓝子轩看见穆容成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眼中甚至流露出了一丝慌乱。只见他没等何鸿说完,就把手里的奏折一扔,立刻站了起来,沉声道:“伯卿先回去。蓝子轩,你随朕来。”说完,也不等他,就大步走了出去。
穆容成此刻是心急如焚。他因为忙于国事,已经两天没能去看她。他记得上次见她,她还好好的,笑着说自己没事,怎么才两天,她就。。。。。
他几乎是冲进听雨轩的,两三名御医正聚在一起谈论蓝雪的病情,一见穆容成来了,刚想行礼,可穆容成已经几步走到他们面前,一把抓住一个领头儿的太医,焦急的问道:“蓝妃怎么样了?”
那太医被穆容成的样子吓了一跳,心里有些奇怪,当初高贤妃难产一天一夜,也没见皇上有什么反应。可见这蓝妃果然份量不同,看来以后要多给蓝娘娘献献殷勤。心里想着,自然不敢怠慢,忙答道:“回皇上,蓝妃本来受伤就很重,臣刚才疹脉,她似乎又受了很大刺激,因此有了小产的危险,已经见红,臣等联合急救,虽然暂时有效,可不知。。。。”
还没说完,穆容成已经听得不耐烦,干脆甩开他,自己进去探看。小顺子知道不必阻拦,就使了个眼色,让宫人全部退了出去。
一阵压抑着的,微弱的呻吟之声,听在穆容成的耳中,反而像是惊雷一般。蓝雪的寝室里,鸦青色的长帘,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屋里只在离床头不远处,点了盏灯,月白色的纱罩把金黄色的烛光也过滤成了白色,洒在床上,显得有些诡异。蓝雪侧着头,头发乱蓬蓬地挡住了了脸,一只手臂无力地搭在床沿,上臂包扎着白色的布,另一只手将盖在身上的桃红色云纹织锦被的一角,死死地抓在手里。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因为手背上,指骨突出,纤细的手指,每一个关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他轻轻的走上前,用手覆在了她纂得紧紧地那只手上,那手,冰冷得吓人。
蓝雪微微的颤了一下,转过头来。穆容成拨开她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苍白尖瘦的小脸,娥眉微颦,呼吸急促,额头上都是冷汗。看见是穆容成,蓝雪放开了被子,抓住他的手,抖着声音说:“肚子,很疼。”
“朕叫御医来。。。。”穆容成赶紧站起来。可蓝雪抓紧了他的手,低声说:“不用,忍忍就好,我已经吃过药了。他们说,若是能熬过今天,就可以保住孩子。”顿了顿,她又道,“刚刚,严惠兰来过。”
这时,穆容成才注意到,蓝雪身上的衣服,被多处撕破。床头前的地上,打破了一只茶碗,流在青石地面上的茶水,颜色很奇怪,不远处,还扔着一根银簪,反射着淡淡的冷光。穆容成皱了皱眉,问道:“御医说,你受了强烈的刺激,才会出危险,怎么回事?”
蓝雪的目光中,流露出痛苦,她艰难地说:“严惠兰,怀揣利刃,还在茶里下毒,想趁着我重病之机伤我。幸亏我碧玉她们离得不远,我又拼死抵抗,所以才逃过一劫。”她说完,就观察穆容成的反应,可看到的只是一双黑沉沉的眸子。
穆容成平静地看着蓝雪,他心里对蓝雪的话,自然是怀疑,可表面上不动声色。一方面,蓝雪确实病重,另一方面,他想看看她这么做,究竟目的为何。
蓝雪眨了眨眼,黯然道:“皇上不相信我。”本来她就疼的厉害,想到子轩的绝情,严惠兰提到的话又间接证明了穆容成与蓝仲文的死有关,眼前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最居心叵测的人,只觉得心里的又酸又痛,百味陈杂,比身上的疼要凶猛百倍,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皇上不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