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我没事……再……喝二斤也没事……”
荣庆摇摇晃晃地举着手里的酒杯,心里说不出地酸楚,他仰起脖子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接着拿起酒壶又要替自己满上。元六正要伸手抢酒壶,营中统领的亲军突然气喘喘地跑进来,说统领大人有要紧事,让立即赶快回军营。
“荣庆,下次再喝,跟我回营房。”元六拉着对方胳膊,要他跟自己一起走。
“六哥!我没喝多。”荣庆说壶里还有酒,保证喝完了一定回去。元六无奈地笑笑,犹豫片刻,走到柜台前付了账,同时低声叮嘱酒店老板,说荣庆喝多了,喝完了这一壶酒,怎么也不能让他再喝了,老板跟他是熟人,自然一口应承,要他放心。
元六走后,荣庆一个人喝着闷酒。不一会儿,他便喝完了一壶酒,扯着嗓门让店家替他拿酒来。老板亲自跑来,嘴里叫着荣军爷,你喝了不少,刚才六爷交代了,不能再让你喝了。荣庆拧起脖子叫起来,掏出一把铜钱往桌面上一拍:“怎么哪,怕我不给钱!”
“明儿再喝,明儿再喝。”店老板陪着笑脸。
“拿酒!”荣庆伸手推开店老板,“再说我揍你!”他见老板冲着他笑,就是不拿酒,气得从桌边站起,自己跑到到柜台上抢过酒坛子。店老板急了,连声说:“我们这儿关门儿了!”荣庆像没听见似的,抱起酒坛回到桌边,在粗瓷大碗里满满倒了一碗。
天刚擦黑,抱月楼的英姑娘由庙里烧了香,坐着小轿由城外回来。她下了轿子走进妓院大门,张妈妈便将她拖到一边悄悄告诉他说:“荣军爷来了。”
“是不是上回跟六爷一块来的那位?”英英问。
“就是他。”
“男人死光了,我也不见他。”英英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心就窝火,一晚上没干那种事不说,还硬说自己是什么金儿银儿的,她不认帐,那混账东西竟然一脚将她踹下床。
“他就在你屋里。”张妈妈说。
“你把他轰走,要不别怪我不客气。”
“英英!你听我说,他……他是这儿的贵客,听六爷说,他爸他舅都是京里的大官,咱们得罪不起。”张妈妈用好话哄着英英,一定要她为了妓院生意千万别得罪他。
英英本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多说也没意思,心想你既然不肯得罪他,看我怎么整治他吧。她看一眼张妈妈,一路小跑上了楼梯。张妈以为她听了自己的话,连忙叫佣人送上一壶热茶到英英房间。
英英推开房门,只见荣庆躺在她床上,身体痉挛地弓起像只大虾,趴在那儿一边呕吐,一边呻吟着。她本来就不高兴,见地下吐了一大滩呕吐物,刚换过的被单也被他弄得污渍斑斑,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去猛地将荣庆身上的床单一扯,同时发出一声尖叫:“滚!”
荣庆本来就靠床沿躺着,被对方一推,身体顿时滚下,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看一眼英英,双手撑着从地下坐起,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非但不生气反在脸上露出一丝怪怪的笑容,一个劲地嚷着要喝水。
“水……喝水,我要喝水……”
“滚!滚到楼下去喝,别在我这儿撒酒疯!”
“好吟儿,不不,好英儿。我……我没醉,只是受凉了……”荣庆嗑嗑巴巴地说。
“醉不醉不关我事儿,想喝水就滚出去,我这儿没水,也没什么金儿银儿的。”英英骂骂咧咧地开了窗,让外面的寒风将满屋的酒气吹散。不一会儿,送茶水的人来了。她让那人来将荣庆带走,帮她打扫一下房间,并说她在外面等一会儿,等他们帮他清理掉屋里的污物她再回来。她说完话刚要离开,荣庆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冲到门边将她一把抱起,嘴里不停地叫着英英。闻着对方那满嘴的酒气,加上荣庆身上的呕吐的污物,英英厌恶地闪开身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尖叫着跑出去。
过了足足一顿饭时间,英英见到送水的男佣人,问房间清好没有。那男人走了没有。男佣人说地擦了,床单换了,荣军爷也走了,她这才上了楼,推开房门走进自己房间。没想到荣庆躲在门后,脱了外面的军服,身穿一套临时不知哪儿弄来的青灰色长衫,神色恍惚地盯着她。她转身想走,荣庆身体抵在门上,低声恳求着:“吟儿,不,好英儿!我求求你,我没家了,什么都没了……我是个什么都没的人……求你让我留在这儿!”
“别碰我!”英英瞪着两眼,一边向后退一边指着他说,“你出去,出去,多会儿明白多会儿再来!”
“我要喝酒。给我酒!”
“没酒!”
“你有!”
“在哪儿呢?”英英没好气地说。
“在这儿……”荣庆没等话说完,冲上前一把抱住她。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醉猫,醉鬼!”英英尖叫着,挥着胳膊拼命打他。荣庆大喝一声将她抱起,将她扔在床上,不顾一切地压在她身上。她拼命挣扎着,趁着荣庆伸手扯她衣服的机会,猛地发力将他推开。荣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下,愣愣地盯着她,像一条见到骨头的狗,急得直喘气。
“看什么看什么?”英英从床上爬起,一边扣上衣扣,一边没好气地看一眼坐在地上的荣庆,“怎么着,我不是你的醒酒汤!想着别人儿拿我找补啊?没门儿!有钱难买不卖的货,姑娘今儿个是‘猪八戒摆手儿——不伺候(猴)啦!’”
“英英!我……”
“说啥也没用,快走吧!”
荣庆沮丧地从地上爬起,低着头向门边走去。英英站在那儿,见他真的要走,心里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为什么,对这位总把自己当作另一个女人的军爷,她既有种妒意,又有种好感,甚至暗暗敬重他。不论这个叫吟儿的女人是什么人,哪怕她跟自己一样,至少他算个有情意的男人。不像其他男人,今儿睡了,明儿大街上碰见了整个儿不认识。她举着油灯,跟在他身后,准备等他出了门替他照照楼道。
荣庆走到门边,转身看一眼英英,然后拉开房门,正想抬腿跨出门槛,突然那黑乎乎的门外扑进一股凉风,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想到吟儿死了,这世上他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女人让他等让他想让他操心了,心里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落。不不不!这外面的世界再也不属于我。他缩回身子,反手将门插上,两眼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竭力从她脸上那隐隐若现的笑意中寻找着他活下去的意义。
“你……你想干什么?”英英本能地后退一步,她从他眼神中读到某种内容,这是她熟悉的却并不喜欢的许多男人所共有的。
不等她话音落下,他已经像头恶狼似地扑上来,打翻了她手中的油灯,在一片黑暗中将她再次抱起按在床上,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英英大叫着要他放手:“放开我,我不乐意!不乐意……”他根本不理会她,一边喘气一边扯掉她的外衣。她开始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