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许至恒已经将车停到了一侧车位下了车,他穿着银灰色斜纹衬衫、深色长裤,落日余晖从一侧照在他脸上,显得面容明朗愉快,叶知秋对他挥一下手,他一眼看到,走了过来。
叶知秋给他和辛笛简单做了介绍,他礼貌地点头致意,然后坐下,看着叶知秋说:“这半个月工作很累吗?样子看着很疲倦啊。”
叶知秋揉下脸,知道自己实在没法装得神采奕奕:“是呀,累,希望忙过这一阵会好一些。”
“做时装这一行就是一年四季有得忙。”辛笛笑着说,“可是秋秋,你不能忙过老板才对。”
叶知秋想倒也真是,自从自己到了信和,刘玉苹明显轻松了许多不说,而且有毫不客气把担子往自己身上放的趋势,如果由得她,大概自己累死也是白饶了:“是呀,不能功高盖主。这道理我得好好想想了。”
辛笛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先走了,再见,秋秋到了北京给我打电话。”
叶知秋同她已经不用客气,笑着点头:“不要又下车忘了行李。”
辛笛大笑,站起身,对欠起身的许至恒点点头,走了出去。许至恒笑道:“你的朋友做设计的吗?”
“她和我是同学,一样学服装设计,不过她天份很高,现在已经算小有名气的设计师了,不象我,初习文,后习武,文不成武不就,只好做销售。”
许至恒握住她的手:“自嘲的时候请捎带上我,我以前做外企销售,没体会到太多压力,这次跑去竞标,一样得做足功课够着脖子等结果,同时发狠,以后得做上游供应商,别人站我门前等我发货才好,哈哈。”
“结果如愿也算不枉辛苦一趟。”
“不错,够我腾出时间好好追求你了。”
叶知秋一下窒住,如此迅猛直接的表达让她有退无可退的感觉,可是她真不确定自己回应得了这样的热情。她低头看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手,手指修长,有点骨感,指甲修剪整齐,带着薄茧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地包裹住她的手,这份温度和触感让她觉得舒服。那么好吧,她对自己说,同时抬起头微微笑了:“希望最后你觉得你的时间花得有价值。”
许至恒大笑,招来服务员结帐,然后牵她站起来:“走吧,我带你去吃饭,朋友刚刚给我推荐的地方。”
他直接开车沿滨江大道走,天已经擦黑时,开到接近出城的地方的一家餐馆,这里的卖点是现做的各式鲜鱼。两人坐楼上一个临窗的位置,点了清蒸鲥鱼等特色菜,砂锅“嘟嘟”煮着奶白色的鱼汤,雪白的鱼圆在汤中浮沉,十分美味。可是叶知秋没什么胃口,她只觉得心乱如麻,胸中各种念头翻涌得如同眼前的砂锅一样。
“又要去北京出差吗?待几天?”
“大后天走,可能得待到星期天。不过这趟差出过以后,我会轻松一点,该走的地方差不多走到了,接下来就是要安排好销售部门的工作,准备夏秋两季的销售计划。”
“听起来好象走在时间的前面了,现在只是早春。”许至恒好笑。
叶知秋也笑:“是呀,刚才小笛也说了,做时装这一行就是这样,总有停不下脚步的感觉,对着四季更替,想的全是换季下架的服装不要形成库存。”
说到库存,也是她头痛的一个大问题。信和的生产安排和市场销售脱节的问题始终存在,很多情况下是老板娘刘玉苹凭感觉操作,这么多年下来,她对自己的感觉还是相当自信的,只是近两年的库存激增多少打击到了她。叶知秋想过和她就此进行沟通,可是她几乎不用推理就知道,刘玉苹会叫她写个报告拿出解决方案,而这项工作恐怕又会最终落到她身上,这样下去,她的工作范围已经从销售扩大到公司的常务管理,薪水不会增加,担子却会无限加重,这样的卖命法实在没有任何理由,而且还会招来内部对她揽权的猜忌。
她猛然意识到谈话已经冷场,抬头一看,果然许至恒正若有所思看着她,她只能抱歉地对着许至恒笑了:“对不起,我今天实在很不在状态。”
“我会检讨我自己,为什么对着你我完全想不到我的工作,却做不到让你暂时只想到我。”
叶知秋苦笑:“这只说明我很煞风景。你看,除了最近工作确实多得有点让我不能不想,其实我今天有一件很不开心的事情,我跟自己说,这种状态,好象一个人待着比较好,来约会可能会扫你的兴,可又实在舍不得拒绝你的诱惑。”
许至恒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白,心中一荡,伸手握住她的手:“天知道是谁在诱惑谁了。”他抬起她的手放到嘴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不过如果你不开心了就躲开我,那要男朋友做什么用?”
她微笑:“你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不开心是什么,只知道你不用我哄也努力开心着。秋秋,你绷得太紧,我希望你享受我的追求,而不是强打精神和我周旋。”
叶知秋顿时默然,良久才挫败地一笑,心想原来自己的掩饰这么不成功,原来单纯的快乐并不好找,可是也对,象许至恒这样的男人,如果想谈一场开心的恋爱真不是难事,何必对着勉力表现得轻松的她:“我们出去走走吧,可能有些话,我早该对你说了。”
许至恒结了帐,两人过了马路来到江边,这里已经是江滩公园的尾段,相对市区中心那一段清静得多,江上有拖轮缓缓驶过,半个柠檬黄的月亮悬在江上,月光灯影倒印水中,摇曳不定。
他们在对着江面的一张木椅上坐下,许至恒仍然握着叶知秋的手:“嘿,可别误会,我不是说你的情绪不对,我只是想你的不开心能坦然在我面前表达出来,不用掩饰。”
叶知秋将头靠到他肩上:“还记得我恶形恶状在你面前和一个男人吵架吗?”
许至恒轻声笑了:“当然记得,我生平头一次当那种场面的观众。你伶牙利齿,我印象深刻。”
“你居然没被我吓到,还来约我,也算很恶趣味了。”叶知秋苦笑,“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们一起贷款买房子,打算结婚了,不过去年我出趟差回来,他说他喜欢上了别人。”
许至恒紧紧握下她的手:“我可不是要你来跟我坦白这些,你有过男友,我很清楚;你们分手了,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我们今天才去银行,彻底把这个房子分割清楚,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财产了。可是这是个冗长的分手,从去年拖到现在,再加上我换了工作,两件事压在一块,我好象的确是选了很不恰当的时间和你开始,对你不够公平。”
“居然跟我讲公平,你可太伤男人自尊了,忘了是我主动约你的吗?”他搂过她,认真看着她,“秋秋,我喜欢你,据说谁先动心谁就是活该多付出一点的那一个。不管是时间还是感情,我都不介意多付出到值得的人身上。所以,这一点,你不用不安了。”
第 16 章
许至恒和于穆成坐在江边一家五星级酒店的酒吧喝酒,这里比较接近他们在美国留学时见惯了的纯粹喝酒闲聊放松的场所,没有震耳欲聋的所谓慢摇音乐,没有摩肩接踵的人流,没有到处搭讪的男男女女。灯光柔和得恰到好处,沙发宽大舒适。两人叫了红酒,慢慢喝着。
“你彻底被你太太改造成居家男人了。她只出一天差,明天就回好不好,这样紧锣密鼓地打电话。”
于穆成的太太谢楠在外企做财务工作,每月例行会开车去省内查两天帐,结婚前她开的是辆二手富康,婚后在于穆成的坚持下,跑长途时改开他的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