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心一惊,巧妙的垂下眼睑掩饰,“不都澄清是场误会了吗?”
“我调查七王爷很久了,我加派大军守城,就是笃定他这回要起兵反叛,所以他不可能事先请示御旨文书,但皇上的御旨却在那个时机出现,替他脱罪,有这么凑巧的事吗?”他停了一下,接下来的问话却是实实在在的质疑她,“你前一阵子和七王爷走得很近?”
不露一丝慌张地莞尔,她心里浮起王公公恭敬的样貌。是他?是他同赵元任嚼的舌?“赵先生去哪儿听说的呢?我最近都待在宫里,你不是也很清楚吗?”
赵元任忽而咧开嘴笑了,她果然知道自己被严密的监控着,却仍能暗中脱出他的掌握?无论这回皇上的事是不是她干的,他愈来愈有将她收为己用的渴望,反正要除掉朱翊机会多得是,尤其在他网罗了一个好帮手之后。
“也罢!”他走近她,不到两步远的距离和赤裸裸的目光形成另一种沉重的压力,“这一次就当七王爷好运,得了贵人相助。不过,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重复一次。”
言下之意是在告诫她,这一次就算了,但是下次最好她别再玩同样的花样。
“赵先生准备怎么做?”容华不想再忍受这种心理威胁,但她必须忍,所以不知世事的疑惑表情出现在她脸上。
“林恺,”轻轻一唤,林恺马上像狗儿一般跑过来,赵元任将问题丢给他,“你认为该怎么做这次的事才不会再发生?”
“禀大人,卑职认为,造成这次失败的罪魁祸首应加以惩罚,以儆效尤。”他若有所思地瞟了容华一眼。
“以儆效尤?很好。”赵元任点点头,眼中突露凶光,忽然从被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笔直地朝林恺的心窝刺去。
林恺猝不及防,硬生生受了这一刀,他睁大了眼,扭曲的脸上交织着惊恐与愤恨,全身的肌肉紧绷着,一手狠狠抓住赵元任行凶的手臂。“你……为什么要……杀我……”
“是你说的,严惩造成这次失败的祸首,以儆效尤。你负责守城重任,居然没能歼灭来敌,不是严重失职吗?”阴狠的一笑,赵元任将手中匕首又往前刺探了些,这个人已没有利用价值,又知道得太多,这是他最好的下场。
容华眼睁睁见到这残忍的一幕,再也掩饰不了她的震栗,忙捂住嘴不叫出声来。
林恺的口鼻中流出鲜血,因过度恐惧而变形的脸孔缓缓倒下,四肢不断地抽搐,那几乎要突破眼眶而出的眼球死瞪着她,好像在控诉着,都是你的错,都是你……这就是死亡!这就是权谋下的牺牲!连在皇宫别苑遇刺的那天,由于被保护得好好的,容华也没亲眼见过一条人命就这么轻易的被夺去了。眼前凄惨的死状,还有赵元任冷笑的脸,令她胃部不住图挽,一阵作呕的感觉涌上。
赵元任原本威武的相貌在这一刻显得邪恶凶厉。“你看到了吗?宁妃,达不到我的要求,就是个失败者,而失败者就该落得这般田地。”
“你……”她强迫自己咽下溢至喉头的酸水,这时候绝不能在他面前失态,“你杀了他,该怎么向皇上解释?”
“现在是我主政,皇城里少了一名参将算什么?”修罗般的笑脸转向容华,坤宁宫顿时成了阎罗殿。“就如同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少了一名妃子算什么?呵呵呵,别介意,老夫只是开开玩笑,呵呵呵……”
空洞又残酷的笑声在殿里回荡,也回荡在容华一片混乱的脑子里。
“赵先生处事明快,那林恺……”抑制住反胃的恶心感,她尽力使苍白的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那林恺既死有余辜,如此便了吧,只是尸首要快点处理,别污了皇后娘娘圣殿。”
赵元任眼中满是激赏,这女人够冷静,也够识相,更重要的,她已不由自主地投入他的阵容了。
“宁妃,要怎么做你很清楚……你就当作今天没见过林恺吧!”
“恶……恶……”
扶着木盆,容华回到对育轩,终于禁不住呕吐出来。在自己的地盘,她没有顾忌、不计形象地倾吐出满腹秽物,借着这个动作也倾吐出坤宁宫里那些肮脏污秽的画面,以及脑子里赵元任与林恺的威吓、指控。
小绿简直被吓坏了,她没见过高雅自制的娘娘这么反常,就这么兀自吐个不停,只能拧干一块湿布在旁干着急,“娘娘,您怎么了?很不舒服吗?”
小红也担忧地不停拍着容华的背,希望舒缓她的不适。
“我……”容华想说没事,布满血丝的眼眸移向两个侍女,原欲安慰她们,但话说到一半,喉头一阵紧窒,又转头朝木盆干呕。
“娘娘!”小绿都快哭了,急忙替她擦拭额、脸,“到底怎么了呢?您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之后就怪怪的,难道……难道您在坤宁宫发生了什么事?”
五脏六腑像绞在一块儿,容华闭眼皱眉,拼命压抑体内翻腾的感觉。听到小绿的话,她蓦地抬起头,声音干哑,“小绿……”
“什么事?”急急忙忙答应,小绿泫然欲泣的表情看起来比容华还难受。容华见状顿了一下。在赵元任的威逼下,她可能随时随地有危险,而为求斩草除根,到时候这两个小丫头必也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