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勇的话引起了会议室一片议论声。
有人开始质疑:“不对呀,我们之前摸排过张明亮的社会关系,他没有关系好的朋友,也没有亲戚在这个城市,他爸爸远在千里之外,谁能冒着杀人的风险来帮他呢?”
有人附和:“就是啊!如果张明亮这有这样一个帮手,那之前袭击陆志强的时候就很可能直接干掉他,而不是失败后被三路车主带走。”
李局啪啪拍了拍桌子,高声道:“静一下,静一下!”
众人很快安静了下来。
刘长剑看向齐勇,“齐队长,刚才同志们的说法也有一定道理,你觉得呢?”
听到刘长剑的称呼变了,齐勇稍稍轻松了一些。
“对,张明亮确实社会关系极其简单,前期排查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的关系人。所以大家有这样的怀疑很正常。但是还有一件事也十分值得怀疑。那就是陆志强尸体的搬运问题。陆志强体重在75公斤左右,张明亮体型偏瘦,而且据了解平时体能锻炼较少。根据现场情况,很明显陆志强是被杀死于奔驰车内,而后抛尸在虎牙山半山腰。从老张与我们最后一次通话,到我们抵达现场,总共是27分钟。凶手必定是杀了老张之后才进行抛尸。临山村里道路狭窄,汽车过不去,三轮车倒是可以通过,但是现场明显没有三轮车的痕迹,那凶手很可能是徒步抛尸。矛盾点在于,张明亮如果一个人背着陆志强,且在雨天路滑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到半山腰抛尸。但如果他有共犯,会容易很多。”
齐勇的说法确实有一定道理,几位刚才提出疑问的侦查员都点起了头。
关于抛尸的问题,秦朗和齐勇在现场已经讨论过,但是并未形成统一结论。当时齐勇就提出了张明亮单独抛尸难度较大的问题。而秦朗虽然比较同意齐勇的说法,但是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在齐勇和他追捕凶手的过程中,也许张明亮就背着陆志强的尸体在他们前面不远,当时雨天夜暗,能见度极低,并且风雨声也阻挡了声音的传播。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张明亮的抛尸时间将大幅度拉长,就可能在他们追上他之前完成抛尸。
但是秦朗并未立即提出自己当时的想法,并不是他的脾气变了,而是通过齐勇刚才的分析,还有他自己发现三轮车后的推理,他主动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好!”刘长剑手掌往桌面上一拍,站起身,其他人连忙都跟着站了起来。他环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同志们,10。25重大杀人案,一名刑警牺牲,这是我市八年来第二起极端恶性案件。八年前的9。5杀人案成了悬案,我们坚决不能再让10。25案也成为悬案,我们的同志绝对不能白白牺牲。刚才齐队长说的思路我觉得很正确,我相信同志们只要盯住这个方向,齐心协力,拼尽全力深挖,就一定能抓到凶手,还我们牺牲的英雄一个公道,还A市一片青天。接下来我将在分局驻点办公,和大家同进退,代表市局党委为同志们提供坚强后盾。”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本因为老张的牺牲而委顿的氛围一扫而空,侦查员们都鼓起士气,跃跃欲试。
人群的后方,田甜低着头,悄悄退出了会议室,双手捂着脸跑进了女卫生间。进了一个隔间,她把门从里面反锁,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情绪,低声哭泣了起来。
刘长剑刚才提到的9。5杀人案,受害人只有一个,刑警田军,她的爸爸。田军离奇被杀,凶手踪迹全无。当时市局专门成立了专案组,抽调了大量精锐警力侦破此案,但是历时三个月毫无进展。最后专案组解散,9。5杀人案的案卷被塞进了档案室。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人已经忘记了这宗悬案,毕竟有悬案未破也并非罕见的事情。
但是对于田甜来说,只要爸爸的案件一天未破,它就像一块大石头一般死死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每天犹如负重前行。她放弃清北,选择公安大学,放弃轻松的内勤工作,选择成为一线刑警,目的只有一个,她要亲手抓到杀害爸爸的凶手,为爸爸报仇,让他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她平时都以一副活泼开朗的性格示人,小心翼翼地把痛彻心扉的伤疤隐藏起来,不想让别人觉得她脆弱。
今天刘长剑再次提到9。5杀人案,无意中揭开了她的伤疤,让她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噩耗传来的时刻,她实在无法平静,只得逃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她终于止住了啜泣,拼命用冷水洗了几把脸,试着对着镜子笑了几下,这才深吸了几口气,走出了卫生间。
没想到的是,她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秦朗,他似乎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