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郎,外边风大,不如回舱歇息,我再为你抚琴弹唱……”
他吹着船板上清凉晨风,渐渐认清了现实。
老天爷可能看我前世太辛苦,让我重开当个混吃等死的勋贵,他眯起眼睛看向身旁的美人,格外满意老天爷的安排。
陇元镇正想回舱,岸边响起吵嚷:“二郎,老奴可找到你了!”
他回头看向岸边人,着黑袍的老仆踏进船板,他把此人跟记忆对照起来,立马想起来此人叫童录,侯府老管家。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他来给送银子。
这老管家一见陇元镇,匆忙把厚包袱递给他,陇元镇上手一掂量,比以前的还沉:“老童,我阿爷发财了,今天怎么给那么多。”
这一次,老童似乎没了好脸色,像死了爹妈似的哭丧道:“二郎,侯爷谋反了。”
咣当!
包袱重重砸在地上。
“到底怎么回事?”
陇元镇回到船舱,早已没了听曲儿兴致,那花魁知趣避开,只留主仆两人在内。
一盏茶功夫,老童长话短说,将谋反始末告知他:
昨日上元灯节,崇仁坊安国皇观诡异爆炸,三清殿火龙漫卷、吼声震天,连崇华公主的礼道殿都差点一把火给烧了,幸亏水侯及时赶到把公主救下,这才没酿成大祸事。
那崇华公主是圣人和元贵妃的爱女!
妙龄出家,指定不是看破红尘,说是礼道替万民祈福,其实就是躲藩国求娶,圣人不想亲闺女嫁去千里之外,谎称公主出家,把她供养在安国观,就等风头过后再接入宫中。
虽然是个女道士,却也是金尊玉贵之躯,锦衣玉食、仆从轿撵从来没少过,入皇观祈福还不到半年就发生火灾,把圣人和元贵妃吓得心肝都吐出来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贼人敢在长安闹事,给我查,这烫手山芋谁都不敢接,圣人只能临阵点兵,让大理寺、万年县联合办案,七天内将爆炸案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钦点,大理寺哪敢怠慢,火速办案。
爆炸案发生后几个时辰,大理寺查到事发时,有可疑漕船停在崇仁埠码头。
他们趁着漕船流出长安截留船只,廷尉卫搜查漕船后,在船舱发现了引信、火石、还有几十具沾有黑火药的尸体。
这些船夫都是江南来的新征船役,老家江都府,第一次押运贡物江南橘。
有犯人、有赃物、有作案工具。
按理来说已经结案了,但仵作初步勘验后,结果吓了所有人一跳——他们瞳孔涣散、身体僵硬,贡船伙计早在爆炸案前就死了。
死人,怎么可能有机会作案!
他们要是大活人,还能严刑拷打审问细节,你刑具再厉害,也不能让死人吐出一字半句,想再往下查也没了头绪。
官老爷正苦恼时,发现漕船并非偷渡瞒入,而是经过渭河转运府勘验的合格船只。
那货物单册上,写的正是渭河转运使、望北侯陇世安的大名。
白纸黑字,通行朱印。
你想抵赖都不可能,一顶“谋杀皇族、通贼违逆”的帽子,被结实戴在陇世安脑袋上。
才不过半天时间,陇家上下被金吾卫封府,别说是递送书信,就是个苍蝇都不一定漏进去。
……
陇元镇嘬着牙花子,心里暗自腹诽,穿越当天亲爹被谋反,这他妈跟穿越到武大郎喝药当天有啥区别!
老天爷,你他妈是不是在玩儿我…你嗦句话啊…喂!
他在心里呐喊良久,见老天不回应,心中渐渐清醒,恐惧情绪逐渐占领思想高地!
按照《端律》刑罚,官员勋贵谋反罪加一等,全家男丁,无论嫡支旁庶全部斩首示众,女眷没入教坊司为贱籍伎乐,家里的田产、铺面、庄园、部曲,全都要没入官库。
换句话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如果不出意外,他们陇家将再无出头之日,他是陇世安的庶子,左右是逃不过咔嚓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