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雨显然有点意外,她盯着邵宽城的脸,等他说出更加结论性的话来。
邵宽城说:“老郭还没找到,但不能等了,总队决定今晚收网。怕万一他们挖出文物,有损失就麻烦了。”
赵红雨有点意外:“今晚就收?那,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
邵宽城说:“李队让我找你,让你明天上班后看看林涛什么反应。你身体行吗?”
赵红雨愣了半天才听懂似的,眨了一下眼,说:“噢。”
尽管赵红雨很想在邵宽城的车里多呆一会,因为回到那个对她来说特别陌生的别墅,躺在特别陌生的床上,她不可能完全放松,尤其在她生病的时候,只有邵宽城和邵宽城的父母,只有那个熟悉而又温馨的小院,才是她唯一的避风港和安乐窝。但他们还是很快分了手,邵宽城要赶回队里准备夜里的行动,赵红雨也要在饭点前赶回别墅,免得被别墅里的两个女人恶狠狠地等。
她主动抱了一下邵宽城,然后分手下车。
在晚上开饭之前,赵红雨回到了别墅。
这天晚上父亲没有活动,赵红雨第一次得以在家里和父亲共进晚餐。她并不知道在晚餐之前,父亲已经与他的妻子林白玉达成了“和解”。父亲答应立即给林白玉买车,以换取家庭的和谐。这个家庭因赵红雨的加入而充满矛盾,父亲只能付出必要的成本,做出必要的妥协。
以汽车换和平的路线很快见效,当赵红雨回家的时候,林白玉已经露出了笑脸,当大家坐上餐桌时她甚至还主动为赵红雨递来餐巾纸盒。一切似乎都很好,都很和谐,如同一个正常家庭的正常的晚餐,温情而又融洽。
在这个气氛下,父亲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红布包包,放在了女儿的面前。
赵红雨还以为父亲要给她红包呢,还在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红包已被父亲打开,一只白色的玉环脱红而出,光彩毕现!头顶的灯火反射其上,连赵红雨苍白的脸颊都镀上了一层玉的莹光。白色玉环当然也吸引了林白玉的视线,翠钻金玉,女人最是敏感。古玉既是万教授收藏的门类之一,二十多年耳濡目染,林白玉对玉的好坏,也能分出个八九不离十来。她隔着桌子远远一看,就知道那必是新疆和田料,而且绝对不是“山料”和“山流水”!玉的今古她看不准的,但质地的优劣肯定不会走眼。
没错,那是好玉!是仔料,够羊脂!
这只玉环林白玉以前并未见过,但此玉的来头想必不凡,以致丈夫道来之声情并茂,当属少见:“这是一只唐代的玉环,”万教授对女儿说:“戴在身上,能保佑平安。你今天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古玉都有灵气的,能避浊养元,祛病除灾。你戴在手上试试看……”
这下林白玉明白为什么饭前丈夫忽然承诺给她买车了,原来就是为了把这么珍贵的玉环送给他的女儿!她换车是丈夫早就答应的事情,之后凭空生变,收放或许都是作戏,无非是为了给他女儿买车造势而已。现在又送女儿珍贵的古玉,林白玉不平顿起,恶胆旁生,面目立刻变得阴冷起来。
可惜万教授并没有留意妻子的脸色,赵红雨也只顾兴奋地把玩玉环:“这真是唐代的吗?”她问。
林白玉牙痒地想:穷家孩子哪见过这么精美的物件。
“是唐代的,”万教授说:“至少一千三四百年了,是宫廷之器。”
宫廷之器!
这四个字又把林白玉的目光重新拉回到那只玉环上,果然是夺人眼目之物,其润洁高古,美不能言。这时,她发现赵红雨的视线从玉环上抬起,移向自己。林白玉怎么也没想到赵红雨会把玉环拿到手上,隔桌递到了她的面前,并且说出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话来。
“那给林阿姨戴吧。林阿姨名字就叫白玉,和它正好能配上啊。”
林白玉措手不及,刚刚妒火中烧的眼神都来不及调整,“啊,不不不,你拿着,你拿着……”
万教授也说:“小雨还是你戴吧,这只玉环很配你的。”
但赵红雨还是把玉环递给了林白玉:“阿姨你戴吧,我丢三落四惯了,这是古董,万一丢了就麻烦了。”
玉环到了林白玉手中,沉甸甸的,很压手。这时小刘把饮料端上来了,有牛奶、茶和橙汁。小刘给赵红雨上橙汁时林白玉眼睛直勾勾的,完全忘了应有的回避。她看到赵红雨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竟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拦她,手没伸出去,却把小刘递给她的牛奶打翻。牛奶倾湿了玉环,大家连忙起身收拾,万教授先把玉环拿起来用手绢擦拭,赵红雨也站起来,想去擦抹弄湿的桌子,却忽觉晕旋……她趔趄了一下,被父亲扶住。父亲惊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白玉瞪着眼睛,惊慌地叫喊:“小刘!小刘!快拿白开水来……快,快喝白开水!”
小刘拿来了白开水,说了句:“有点热……”林白玉抢过来递给赵红雨:“快,热也喝下去,一杯都喝下去,把胃冲冲就好了……”
但是,赵红雨的意识已开始模糊,握着那杯白开水的手已经无力,杯子从指间倏忽滑落,地上砰然一响,狼藉一片!
今夜收网,参加行动的刑警们陆续集结,都在准备。
邵宽城更是忙前忙后,快出发时他忽然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里一个自称医生的陌生人问他认识不认识赵红雨,说赵红雨因急病被送到了古都医院,目前正在救治,病情尚无诊断。
“你是她男朋友吗?”医生在电话里问他:“病人让我们打你电话,你是她男朋友吗?能过来一下吗?”
邵宽城一下有点发蒙,舌头拌蒜:“赵红雨怎么了?你是什么医院?什么?什么病?喂喂喂,你听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