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努提其实没有明白埃德多尔说的一大堆话。他对于本土炼金术的了解都只是基础教育的程度,何况埃德多尔这个外来者的滔滔不绝。
他不免对这个年轻人的未来感到担忧:不管不顾地输出可不是社会交流的正途。
即便身为幽灵,他依然自诩为一位正派的爵士,反省自己的行为并担忧着树林之内的人民。漂浮在空荡沙滩上的漫长岁月中,折磨他的偶尔是孤独,时常是自责与愧疚,更多的是碌碌无为的空虚。
他还是接受了埃德多尔的邀请。阵法上泛起了一层极浅的光亮,这意味着灵质转换顺利进行。
难以描述的体验。随着微光的涌动,漫长时光中枯寂的束缚散开,阿伦·努提爵士重新感受到了温度和空气的流动,他曾视为茫茫沙漠的海滩都似乎盛满诗意。他有了接触沙地的实感。
海边大概是有风的:他看见埃德多尔的头发飘动。他感受不到风,却知道风吹过时的凉爽。
若不是太过惊讶,他已经为这久违的体验迸出泪来。
“咻”。
阿伦·努提和埃德多尔两面相觑,他们被小石子吓到了。爵士想到小石子穿过了自己的身体,吓得更甚。平日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连昆虫都没有。
那个不速之客用颤抖的声音问:“你在……和谁说话?”
埃德多尔探身用食指轻轻触碰小石子。这确实只是一个小石子。
“阵法没被破坏吧?”埃德多尔听到爵士的声音,抬头看他,只见他摩挲着手杖佯装淡定。
埃德多尔握住石子,试探地想道:“爵士?”
幽灵看着没有开口的他,双目睁大,摩挲着的手停下来,又虚空拍拍胸口。
“又好又坏的消息,爵士,”埃德多尔想道,“我对这个阵法的了解有限,只能判断转换在形式上是成功的。”
“这是坏消息?”
“不,坏消息是,只是推测,束缚你的从这片空间变成了这个小石子。真是神奇,从没有见过相关的记载。”
-----------------
“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儿来的?”女孩又问。埃德多尔看向声音的来源。树丛之后是一个猎人装束的女孩,面容憔悴,马尾散乱衣服偏大;背上绑着一根长杆,褐色和绿色的布料上沾满泥土。她有些害怕,但极力掩饰着,手握紧匕首。
埃德多尔瑟缩起来,呜咽着向后挪动。他收获了女孩动摇的眼神和阿伦·努提爵士的鄙夷。
埃德多尔偶尔会像这样即兴表演,比如突然捧起一抔沙忧郁地念诗,或者装作摸到了爵士的身体。爵士一开始信以为真,直到埃德多尔笑出声来。
或许是遇难带来的精神冲击,让他有时难以保持理智吧,但这个年轻人大约是有些即兴表演的癖好在的。爵士这样想。
“你别怕……你没事吧?”女孩担心道。她仍掩在树丛中,但放下了戒心。
埃德多尔怯生生地看她,挪动时凸显出自己右腿的不便。
女孩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屏气迈出树丛,轻呼一声:“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孩自称名为橡树籽。对此阿伦·努提爵士表示,时代真是变了,没想到现在人们的起名如此随意,哪怕是假名也应该更加讲究才是。
“我不知道呜……”冷静下来的遇难者这样呜咽道。
女孩显然没有全盘信任埃德多尔,时不时确认匕首的位置,但轻易地相信了埃德多尔的说辞,无比同情这位遇难又失忆的年轻人,分给他一块干饼和一捧浆果。
橡树籽环顾四周,在沙子上无可作为,检查完他身上没有外伤后便提议带他穿过树林,先治疗将养着再寻营生。
她背上的杆是鱼竿。她在海边生疏地套上鱼饵,挥了几次竿后悻悻收回,说道:“两个人的话食物不够……我们还是在回去的路上找吧。”
阿伦想,在这个岛尚能出海捕鱼时,只有南部的村落才有钓鱼的习俗,他们有一个大的内湖。
-----------------
刚开始橡树籽想要搀扶埃德多尔行走,但不出五分钟两人都气喘吁吁。
在埃德多尔的指导下,橡树籽用砍下一根树枝削成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