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听到报仇两个字时身上一颤,木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渴望,却如流星般短暂,她像是做惯了这种白日梦,也受够了梦醒时分的痛苦,撇了撇嘴苦笑,淡淡的说:“报仇?凭什么?”
遇颂凌微笑着在她面前轻摇折扇,双龙戏珠的玉坠在陈瑜的眼前晃来晃去。
“这……你?!”陈瑜惊讶。
“你觉得凭这个,够不够?”遇颂凌笑着问。
“……你……不,太子……要我如何配合?”陈瑜黯淡的眼神中又现出希望的光亮。
遇颂凌满意的点点头,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正需要一个对福华布庄十分熟悉呃人来替自己解答,而眼前的陈瑜无疑是一位极好的人选。安平目光短浅,为涂眼前之利,陷害陈家霸占福华布庄本也合乎情理,但那个荣四为什么要花重金买下布庄就如遇颂凌不得其解了,就算是想要隐藏身份,结识官员,也没有必要买下这么个百年老店,除非,福华布庄里有其他更吸引他的地方。
“你能画出福华布庄的地形图么?”遇颂凌问。
“没问题。”陈瑜拿起笔,熟练的在纸上画了起来,虽然已经有几年没有住过那间宅子,但每一笔都画得十分流畅,仿佛福华布庄老宅的样子不是在她的脑子里,而是在心中。
“等等!这是什么?”遇颂凌忽然指着一条小径问,“这条小路通向哪里?”
“这是运送布匹到河道的捷径。”陈瑜回答。
“河道?”
“对,还是爷爷在世的时候修的,离庄子不远,可以直通运河。”
“河道都是由朝廷统一修建的,你家怎么能自修河道?难道官府不阻止么?”遇颂凌疑惑的问。
陈瑜却掩嘴笑了:“太子爷,如果您知道每年国库中,有多少税银是我福华布庄上缴的,您就会明白,为什么官府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遇颂凌点了点头,心下了然:“收缴的关税越多,那些官员分得的赏赐也就越多,他们自然要给福华布庄行个方便了。”
想到运河,又是一怔,忽的恍然大悟:“对了,就是河道!这才是荣四买下福华布庄的真正目的!”
太子府内,承影静静的听着遇颂凌找到的线索:“你是说,荣四买下福华布庄,是因为那条河道?”
“没错。”遇颂凌肯定的回答,“三个月前荣四买下了福华布庄,那条用来运送布匹的河道自然也归他们所有,之后的两个月内,接连有三个朝廷命官被一夜间灭门,而那三人所在的地方,统统都是运河沿岸。”
“从那条河道出发去运河,便可以轻松避开官兵的检查。”承影接着遇颂凌的话说,“他们就是在这条河道的帮助下才能顶风作案,屡屡得手。”
遇颂凌派人按陈瑜所画找去,果然发现了那条河道,河道很细,周围已被福华布庄的人层层把手。
"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么严加看守,肯定有鬼。"看过探子飞鸽传书来的书信,承影说。
"不着急,我们先静观其变,等到过了些日子,绵延蛊散播开来,他们自己就会溃不成军。"遇颂凌自信的说。
"那蛊毒会不会波及到周遭百姓?"承影问。
"放心,绵延蛊并没有那么容易传播,除非长期接触,否则不会轻易被传染,况且~"遇颂凌指了指地上的落叶说,"你莫要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
经遇颂凌提醒承影才注意到,现在已经入秋,帝都的秋风素来刚劲,也不易于蛊毒的传播,反之,若是那个荣四为了掩人耳目在密室或者暗格中与幕后主使碰面,那个人便很有可能染上绵延蛊。不禁佩服遇颂凌的智谋。
"你以前说人生如博弈,要走一步而观三步,掌控全局,才能取胜。初听并不觉得怎样,如今想起,你果然深谋远虑,环环紧扣,层层紧逼,才能诈出幕后主使。"承影轻笑着说,"你真像是一个操控木偶的傀儡师。"
遇颂凌却苦笑着摇头:"我也不过是架子上的一具傀儡,连自己的命运都操控不了。"
遇颂凌的落寞神情,让承影想到了季礼。的确,当年他们就是因为无法挣脱开缚在身上的绳索才被迫分开,于是低头,歉意的说:“抱歉,让你想起了不开心的事。”
遇颂凌依旧是轻柔这他额前的碎发,笑道:“傻话,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况且发生都发生了,就不怕在想起来。”
“可惜么?”承影轻声问。
“嗯……”
“那……后悔么?”承影不知怎么问出的这句话,只觉得嘴唇发凉,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双手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话一出口他便后悔,因为承影明白,自己放不下,无论遇颂凌给出的是怎样的答案,他都会和往常一样继续留在遇颂凌身边,他的答案对于自己而言根本是没有意义的,没有意义的事,承影宁愿不做。
“呵~~”遇颂凌浅笑着环住承影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承影,你知道人为什么会后悔么?就是因为发生了无法改变的事,所以才会后悔。既然已经无法改变了,后悔也就自然是没有意义了。你不是常说么,没有意义的事便没有做的必要。”
承影点点头,没有说话,感觉到身后的重量越来越沉,遇颂凌似乎正放松自己,将全身的重量压到了自己的身上。
“承影啊……我不想用一道伤口去填平另一道伤口。”遇颂凌似是累了,有些有气无力的说。
“我明白了。”承影低声说。
遇颂凌将手环紧,抱着承影躺倒在床上,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眉梢、眼角……
“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将我们分开,谁都不可以!”遇颂凌的声音低且含糊,却代人让人无法反抗的威慑力,那是属于王者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