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催还好,一催,唐如琢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快哭了:&ldo;星星,我脚疼。&rdo;
他哼哧哼哧地把鞋脱了一只,再脱袜子‐‐脱不下来,他脚后跟磨起了水泡,水泡破了,跟袜子黏在了一起,一扯,生疼。
见此,展见星也说不出什么了,他不是存心的,就是娇贵,能有什么办法。
只好安慰他:&ldo;算了,你别着急,我们慢慢走吧。如果路上遇到车,再请人家捎我们一程。&rdo;
却没有这样好的运气,来往进京的车也有,但要么是满的,要么看上去是大户人家,并不肯停下招惹这个麻烦。
天眼瞧着全黑了下来,进城已不可能,在这时候更危险的是,不能再继续走了,微薄的一点月光不足以让人分辨清楚路途,如果走错了道,更麻烦,天亮以后都难寻得回来。
&ldo;先停下吧。&rdo;展见星打量了一下周围,&ldo;我们就在这歇着,吃点东西,等天一亮,再走。&rdo;
她要把包袱放下来拿干粮,唐如琢却突然眼睛一亮,叫道:&ldo;星星,你看那里,有光,有人家,我们可以过去借住!&rdo;
他指着的那个方向是处密林,密林深处确实透出隐隐的灯光,展见星也精神一振,哪怕借间空屋子,也比露宿在外面吹冷风好,这么一夜熬过来,很难不生病。
但她也很谨慎,道:&ldo;如琢,我们脚步轻一点,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家,先看一下。&rdo;
唐如琢连连点头:&ldo;嗯!&rdo;
两个人尽量蹑手蹑脚地钻进林子里,在展见星的猜想里,排除掉坏人,那这户人家要么是农户,要么是猎户‐‐猎户的可能更小,这里接近京郊了,不是深山,没有多少猎物可打。
但等真的接近,看清楚那户人家的形制之后,她愣住了。
既不是农户,也不是猎户。
居然是座庵。
天太黑,庵前只挂着一盏灯笼,看不清匾额上写着什么字,但这座庵堂规模居然不小,整齐宽阔的建筑伏在夜色中,静静地彰显着佛法的慈悲。
展见星又陷入了两难之中:这种规模不是寻常野庙,如果能进去借住,安全性是可以得到保证的,但,这是座庵堂,他们两个少年,方便去叩门吗?
唐如琢不管这么多,他胸膛又挺了起来:&ldo;哇,星星,我就说我运气还是不错的嘛,你等着,我去叫门!&rdo;
他兴高采烈地冲上去,叩响了门扉。
来应门的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妇人,没有剃头,衣着很简朴,看上去像是在庵堂里负责洒扫的下仆,她打量了一下两个人,就道:&ldo;两位施主,鄙处不方便接待男客,两位请回吧。&rdo;
唐如琢抵住门,硬把一张脸抵进去:&ldo;大娘,我不是坏人,你看我,我走走路都把脚走坏了,我有力气使坏吗?&rdo;
老妇人怔愣了一下‐‐唐如琢一张脸圆圆的,还带着几分稚气,透着好人家娇养的气息,唐如琢乘她犹豫,一叠声又道:&ldo;我是山西太原府人,我朋友是大同府的,我们进京赶考,路上出了意外才错过了宿头,我们就借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走。&rdo;
老妇人终于道:&ldo;你等等,我去问一下庵主。&rdo;
她把门关上,转身走了,她没去多久,很快回转,摇头:&ldo;不行,不过庵主说,可以借你们两床被褥,就请两位小施主委屈一下,在庵外休息吧。&rdo;
这也不错了,展见星连忙上前行礼:&ldo;多谢大娘。&rdo;
唐如琢也没勉强,道:&ldo;好吧,大娘,谢谢你,也谢谢你们庵主。&rdo;
老妇人再次回去,要拿被子给他们,但等她再次回来时,却空着手,只是向他们问道:&ldo;你们来自大同府?&rdo;
展见星点头:&ldo;大娘,我是大同府人。&rdo;
唐如琢一旁补充:&ldo;我是太原的。&rdo;
老妇人这次没有看他,只是扬手:&ldo;两位施主,请进吧,夫人听说有同乡,愿意破例让你们借住一晚。&rdo;
两人面面相觑‐‐夫人?才不说庵主吗?庵堂里又哪来什么夫人?
老妇人看出来了,简单解释道:&ldo;夫人是庵主的友人,笃信佛法,常年居住在此。你们如有疑惑,就在外面也可。&rdo;
一阵夜风吹来,唐如琢忙道:&ldo;没有疑惑!多谢夫人,我们进来住。&rdo;
他拉着还带有两分犹豫的展见星走了进去。
第67章
庵堂内要亮堂不少,檐下挂着素纸灯笼,一路走过时,有的庵舍内主人还未歇下,窗纸也透出暖黄的光,道上十分干净,青石板铺就,不见几片落叶灰尘,道旁错落种着些银杏和菩提,总而言之,这是一座十分整洁干净的庵堂,晚间行来,尤觉清幽。
展见星还有一个显著的感觉:这庵很有钱。
一切的清幽都是钱堆出来的,她见过真正建在人烟稀少的郊外的庵堂,院墙是黄泥巴糊的,地上铺点碎石子就算道,姑子晚间诵经都要省着蜡烛使,哪里舍得在檐下挂什么灯?
展见星心中奇怪,但进都进来了,何况此地风气雅然,并无藏污纳垢令人不适之感,她便默默无语,只是沿途留神而已。
老夫人将他们领到一排较偏僻的屋舍前,才停下脚步道:&ldo;两位施主,今晚就暂歇此处罢,出家人清静之地,庵主嘱咐,她与两位行方便,请两位也谨言慎行,莫冒犯佛祖,也莫出外乱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