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自己在学校同事间的人缘还算好,只不过,他一直非常低调就是了。在女中六、七年了,他也学到一些教训:受学生欢迎是一回事,锋芒太露就不太好了。低调一点,相安无事。否则,就得结交这、巴结那以确保自己在团体中的人缘地位,不仅累又麻烦,只会搞得自己一团糟;再说,他也拉不下那个身段。
所以,他一直非常、非常的低调,少惹麻烦为上。
“我就住在这附近。”蔡清和唏哩呼噜吃著面,大口大口的,嘴巴塞满面条,发音都含糊不清。
沈冬生点个头,没吭声,自顾喝著他的啤酒。
蔡清和还是大口吃著面,吃到一半,忽然停下筷子,入定似了,低头对著面动也不动。沈冬生以为他哪里不对劲了,正想喊他,却听他叹口气,说:
“唉!两个大男人相对坐在这里喝酒吃面,未免太凄凉!”他丢下筷子,抬头说:“到我那里喝一杯吧,前两天我刚好买了一些火锅料。正好!这种天气吃火锅最好了。”
“不方便吧?”沈冬生想推托。
“有什么不方便的!”蔡清和站起来。“就这么说定。老板,算帐!多少钱?一起算!”
“啊!这样不太好,我自己来!”他急忙掏钱。
“不必跟我客气。”蔡清和推开他的手,一边会清了帐。“难得有这机会同你一起喝酒,算太清楚就没意思了。”
“可是——”
“要不然,下回再让你讲好了。”
下回啊……沈冬生尴尬的默不作声。他就怕这样,太麻烦了。有下回,就有再下回,那样一直下去,没完没了。
“我看你都不太跟同事来往,还以为你是那种孤芳自赏型的,没想到你也会一个人喝闷酒。”
短短的路程,蔡清和滔滔不绝。沈冬生苦笑一下。他想说不是在喝闷酒,但也不能说不是,想想,就乾脆随蔡清和去解释了。
“进来吧。”电梯在七楼停了,出了电梯左转的那间。
“打扰了。”沈冬生客套的喃喃一声。
蔡清和的公寓不大,但他一个人住尽够了。十多坪快二十坪的房子,一个单身汉住来也许还太奢侈。
“喝些什么?”蔡清和问。
“随便,什么都好。”
“唔……随便是吗?那就喝随便吧。”蔡清和幽他一默。
材料都是现成的,所以也没费多少时间功夫一切便就绪。两人盘著腿,围著矮桌,桌上那炉火锅沸腾腾的,热得冒泡。
“哪。”蔡清和拿出一瓶米酒。
米酒?喝这个!?沈冬生不禁苦笑起来。这下子才真正是凄凉了。
“不好意思,我找了找只有这个。要不然……嗯,我记得……你等等!”蔡清和在厨房翻索了一阵,兴高采烈抱了一瓶日本清酒回客厅。
“这个好多了。”他倒了满满的两杯酒。“来,别客气。说真的,没想到能这样和你一起喝酒聊天。”
是啊,他也没想到。沈冬生扯扯嘴角笑了笑,喝了一大口清酒。火锅热滚得很香,他也不客气的夹了满满的一盘。热气扑袭他的脸,有一股温辣,一不小心就会被薰出泪。他连忙又喝了一口清酒。
“说真的,你干嘛大冷天里一个人喝闷酒?”几杯清酒喝下去,身子暖了,情绪也跟著轻松,一些陌生的防备也跟著卸掉,蔡清和的口气像在对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似。
“没什么。”沈冬生一语带过:“刚好想喝酒。”
“下次再想喝酒,就找我。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喝闷酒强。”
“两个人,那岂不是『楚囚相对』了?”他开了句玩笑。
蔡清和笑起来。
“总比『独自暗泣』好吧?”说得像深宫怨。
知道他在开玩笑,沈冬生只是笑了笑,举起杯子示个意,一口气将它乾了。自己再将杯子斟满。
“就你一个人?”他看看屋子。他记得蔡清和好像订亲了,他还吃过他的大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