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当兵?胡闹!战场是什么地方,军营又是什么地方,岂容这些小小女子如此胡来!”
薛无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甚至来不及让手下人冲锋陷阵。他以“薛学”闻名于世,以“薛学”讨好了权贵,才能以寒门之子荣登首辅宝座。
他深知“尊严”之于他们这样的男子是多么重要。被蛮夷赶到南地的无力感和创伤需要用更多的优越感来填补,而女子就是最便宜的选择。
就像在外唯唯诺诺的失败者最容易陷进家暴的漩涡,他的本质是为了平衡自我,在外面“失去”的,选择从更弱的人身上来“获得”。比起面对现实和自我排解,向更弱者挥出拳头无疑更加容易和低成本。
酒是最好的背锅王,优秀者如李白喝醉后写诗传千古,普通人喝醉后一梦再无忧。醉后挥拳者无不留着三分理智,否则怎不见他们对着领导来一巴掌,竟能忍到家中才“因醉伤人”?
作为从小在民间长大的薛无庸,他心中其实并没有那么小看女子的能力,反而从小见多了独身将儿女拉扯大的倔强寡妇,从小侍候爹娘教养弟妹的农门长女。。。。。。
还有进门不久便拿捏住了自己亲爹,让自己从小讨不了好,还在自己考上功名后想着以孝道压迫自己给她养老的后母。
薛无庸见多了这样坚韧的女子,更明白大兴朝乃至之前的数代对于女子的压迫,其实就是一场盛大的阳谋。
只是他本就是得利者,所有男子生来就是得利者,他们越害怕失去这样的地位,就会越压迫女子,从社会制度的每个方面。
把她们压迫到极致,再给点甜头,让女子自己来做压迫女子的活,他们只需要高高在上地享受即可。驯兽跟驯人,哪有什么不同。
他倡导的所谓“薛学”不过也是用来将这种压迫合理化的工具而已,刚好符合了掌权人们的需要,就被奉为圭臬。政治的事情,哪分什么对错,只有适合与否。就像诸子百家,儒学当道。
薛无庸深知女子同样为人,一旦放开了限制,她们可以爆发出怎样的潜力。所以在池盈的奏折上达天听的时候,他像是一只被揪住尾巴的老鼠,首先蹿了出来。
朝中便有看不惯他的人出来反驳:
“薛大人怕是没搞清楚问题吧,池将军说的是崇国新式武器的事情。崇国人凭借武器之利杀了我们不少人,这次池将军奏报有重大发现。女子经过训练之后,其中部分人可以使用那名叫粒子枪的东西。识破了敌人的新式武器,这明明就是好消息。”
工部之前因为研究粒子枪无果,被皇帝砍了好几个,如今还时不时被人提起此事。吏部尚书与工部尚书早有旧怨,如今听得池盈奏报中所说,立时不怀好意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池将军不仅护边有功,是个难得的良将。如今更是将工部研究了许久都没研究明白的新式武器研究透了,想来在兵器方面也很有造诣,怕是只比工部李大人差一点了。”
工部尚书李大人立时满头汗都下来了,恨死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吏部尚书,却不敢在朝会上发作,忙替自己开脱道:
“禀陛下,先不说池将军做为一名武将,如何能在军中豢养女私卫,又胆敢把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武器用女私卫来试验,简直目无王法,没轻没重!”
“就他所言只有部分经过训练的女子能操控此兵器,简直荒唐。军中将士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之人,如何比不过只训练了几个月的女子。何况池将军所说那些女子届时他的私卫,怕不是别有用心?”
他这挑拨之言一出,薛无庸一派的人立时附和,连皇帝有些肥胖的脸上也露出了暗色。
“此言差矣。”
朝堂外急匆匆走来一人,正是这两日出去办事的梁栖尘。池盈心知此事敏感,刻意请他帮忙另外的事情,将人从朝堂支开了几日。
可因着池盈难得请求,梁栖尘办事效率极高,竟提前赶了回来,还从宫中内应处得知了今日朝会延长时间的原因,担心池盈会被攻讦,连忙赶来,正听见工部尚书所言。
朝着皇帝行礼过后,梁栖尘对看向他的众位朝臣拱手致意,看着工部李尚书道:
“李大人如此大才,带领工部之人研究许久都对此物毫无办法,应当最是关心此事才对。”
“如今池将军真研究出了成果,对付崇国贼子大有妨害之际,你却半句不问具体事情,反而引导父皇和众位大人怀疑拼死戍边的池将军心怀叵测?你是何居心!”
见到梁栖尘回来,薛无庸等人心中就已暗自叫糟。太子一贯看重实干之人,对武将更是极为亲善。
尤其他之前在北城待了几个月,屡屡上奏都是夸池盈的。要不是他们拦着,池盈如今怕是已然成了北地大营之主了,而不是如今的“代掌”。
如今池盈在北地弄出来个女兵营,他们本想趁机将池盈弄下去,好换自己人上。刚还庆幸梁栖尘不在,没想到刘尚书诛心之语才出,又被他给逆转了。
李尚书本还得意自己的话奏效,顺利甩锅,就被梁栖尘几句话问住。梁栖尘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
“若是诸位有办法使用那武器,或者对其有克制之法,大兴朝或许都能稳住崇国进攻。可诸位都尝试过了,却只有池将军拿出成果。”
“能试验到女子身上,说明池将军定然已经试无可试,用尽了办法。还为此招募私兵,没用朝廷一分银子,显见池将军不但大公无私,还一心为了父皇和大兴朝。”
皇帝面色缓和,还隐隐有了愧意。其他大臣也觉有理,看皇帝神色变化,立时又附和起了太子。梁栖尘继续对着皇帝躬身行礼道:
“如今池将军才得出喜讯,便第一时间递交给父皇,还愿意献出自己的私兵并入北地大营,那就是将她们献给父皇驱使,是给父皇送的大礼啊。儿臣恭贺父皇,驱逐崇国人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