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牛背上的男人,似乎也无意和她说话,只沉默着赶路。
陆宝儿抬眸,长睫掩着的漂亮杏眼,落在男人背上,头一次仔细打量对方。
他的背很宽阔,人也格外高大,听说杀猪手艺也很好,人又长得凶,有气势,难怪天黑了还敢赶路。
他似乎是和赵世文,截然不同的男人。
性子不同,身形不同,就连容貌也不同。
陆宝儿想到赵世文,心里就一痛,被人抛弃放弃背叛的痛楚,令她脸色一白,再没心思想别的了。
前途渺茫,不知将去何方。
来时,坐的是马车,赵世文还在车里摇扇子吟诗,似乎很是不羁。
可这不羁的背后,是背信弃义,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不惜亲手卖掉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将她送进土匪窝的不齿。
她从土匪窝里出来了,却是跟着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坐上了牛车,半夜赶路。
陆宝儿有些说不清楚的怕。
她抱紧了双膝,夜风里,默默垂泪,却不敢哭出声。
眼泪很快打湿了陆宝儿一张小脸,就连袖子都湿了一些。她今天眼泪就没干过,这会儿眼眶已经肿了。
好端端一双美目,哭的如同肿了的核桃,然而那几分美人梨花带雨的柔弱感,却是更明显了。
牛背上的谢柏原,脊背挺拔,黑眸看着前方的暗路。
他耳力过人,能听到身后压低了的啜泣声。
男人唇抿了抿,他没回头。
谢柏原面无表情,兴许是因为有胡子,五官显得格外冷峻,黑眸像是一个寒潭,深不见底。
此时经过一个农家院子,谢柏原顿了顿,翻身下了牛背,转身对陆宝儿道。
“等我片刻。”
陆宝儿慌忙擦了眼泪,声音哽咽的乖乖点头:“嗯。”
她像只吃草的兔子,柔弱又怕人,性子胆怯,就连眼神都是躲闪羞怯的,像是经不得任何风吹草动和惊吓。
谢柏原收回目光,转身向着那户农家走去。
陆宝儿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只猜他约莫是认识这户人家,进去办事罢,便也没抬眸,只安静等着。
她吹了这一路的风,脸蛋通红,手脚都冰凉,四肢僵硬。
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儿牛车停在地面,她开始格格的抖。
就在这时,暗夜下,路边草丛窸窸窣窣动了动。
一道身影忽的扑了过来。
他是朝着陆宝儿的方向而来,将她一把从牛车上拽下来,力道很大。
陆宝儿吃痛的档口,那人将她扛在肩上,扭头就跑。
乌云后的月亮露出了一角,照着那男人的脸,竟然是山庄里的二当家!
他扛着陆宝儿跑,毫不费力,脸上却露出狰狞笑容。
“明明是老子瞧中的美人,大当家不把我当兄弟,宁愿把你送给外人,也不给我!”
“我今日就是把你抢走了,先生米煮成熟饭了,又如何!”
不远处是一匹马,正停在路边。
二当家将陆宝儿往马背上一放,志得意满的翻身要策马离开。
陆宝儿方才被颠了两下,脸色苍白,心口也疼。
她艰难的从马背上抬起头,正看到谢柏原从那农家院子走出来。
两人视线交错的刹那,陆宝儿流下一滴泪,杏眼湿漉漉满是惊惧无助。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