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萧江沅等人在路上停顿,又转而走入了小巷,却一直默默地躲在阴影里。只见萧江沅一身浅绯色的齐胸襦裙,柔软地垂落在地,朱红色的披帛闲散地落在她肩上。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那一副绰约的身姿里,竟生出几分灵动与娇媚。
他不禁看得有些痴了。这几年过去,她总算是长大了。
他也亲眼看着她不着痕迹地算计着一切,将几个姊妹毫不留情地放倒,再从她们身上,拿走一张丝帛与钱财。他一边暗叹她人长大了,心也更黑了,一边疑惑,她既然出宫了,直接来五王宅寻自己便是,需要多少钱财,他给。宫女的钱财一般黄金居多,三四个宫女的私房钱加在一起,可不是个小数字,她这么着急地拿来做什么?
还未思索出结果,李隆基就发觉萧江沅看到自己了,不觉心跳加快起来。这可是她第一次以女子的身份与他会面,他此先也不是没有想过的,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一时期许,竟有点紧张。他刚心下啐了自己一口,便见萧江沅向自己急速冲了过来。
她……怎的这样热情?
疑问刚涌出心间,他便情不自禁,微微抬起双臂,敞开了一个怀抱,却不想萧江沅刚到自己身前,抬手就是一砍!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萧江沅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只待她有朝一日来寻自己,再好好地惩罚她。气愤地同时,他抖了抖微脏的衣襟,便听不远处也有了动静——那几个宫女醒了。
玉娘等人醒转之后便看到了李隆基,她们离得较远,只知道那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见自己的财物都不翼而飞,几个人的财富最终只剩下几个金锭,她们登时气得不行。因萧江沅给她们的确是好东西,故而她们醒来之后反倒神清气爽,感觉浑身都有了力气,便起身快跑围了过去,朝着李隆基伸手便打。
李隆基从不打女人,见此架势,忙抱住头。因这几个宫女身材丰满,围得圈子便十分严实,他根本冲不出去,只得生生挨了,同时不住地大喊:“你们误会了!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为什么打你?还说不是你!”
就算宫女们花拳绣腿,砸在他身上也不算太疼,但时间久了,任谁都受不了。李隆基终是忍无可忍怒道:“你们几个宫里出来的宫人娘子,能不能长长眼睛,看清了再打?!”同时双臂一展,将众纤纤玉手都拂了开。
有的宫女还要去打,却被玉娘拦住:“……临淄王?”
李隆基淡淡地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有些凌乱的发髻,又指了指有些扯破的衣服,什么都没说。玉娘等人忙满脸堆笑地将丝绸的衣服铺在地上,然后请李隆基坐了上去,一个替李隆基重新梳头,玉娘则跪坐在冰冷的地上,仔仔细细替李隆基补衣。
见玉娘手法娴熟且补过的地方痕迹极轻,似是个行家,又知冬日未过,地上只怕冰凉,便挪了挪:“坐这里。”
玉娘显然没想到李隆基会这样,怔了一下,不觉双颊有些微红,既感激又惭愧地道:“方才真是对不住,还望大王恕罪。”其他几个宫女也连忙行礼求恕罪。
李隆基闲闲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赶紧把我这一身弄好就是了。”
玉娘点头,继续缝补起来,口中却喃喃道:“既然不是临淄王……”
李隆基立即道:“当然不可能是我!”
“是是是,临淄王怎么会缺我们那点积蓄……”玉娘忙道,“那么……”抬首见萧江沅不在了,大惊,“难不成……是萧内侍?!”
李隆基仍对萧江沅方才的一砍怀恨在心,闻言眼珠一转,唇角一勾,轻哼着道:“可不就是她?!我刚才经过看到了,便出声制止,谁知她一不做二不休,竟敢连我夜打晕在地!真是可恨!”
他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又被她们揍了一顿……且不说这几个宫女经此一事,都对萧江沅十分愤恨,单凭她们对李隆基的愧疚,也足以跟李隆基同仇敌忾了,便连连骂起了萧江沅。可刚骂过多久,她们就被李隆基喝止了,不禁面面相觑,心道这位临淄王好生善变。
李隆基轻咳了一声,道:“你们先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江沅怎么还穿上女装了,大街上还有那么多宫女,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玉娘便将缘由说了一遍:“……杨常侍躲得太快,我们根本抓不住他,便把主意打到了他结拜义弟萧内侍身上。萧内侍没有收我们任何的财物,便真的帮我们要到了名额,这才有了今夜。”
李隆基点了点头,心下暗笑一声,李显的确是爱玩,可此番怎么就偏偏想到要放宫女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