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她从前常对则天皇后做的事,怎么到了他这里,心情这般不同,心跳也快了许多?
直到听见李成器轻咳了一声,萧江沅才回过神来。她立即直立起身子,面向一脸温和笑意的李成器,刚想解释什么,便见李成器微微颔首,眼波便往内室一递。
这下,什么都不用解释了,至少就李成器而言,他不仅丝毫不介意,反倒有些乐观其成的意思。面对一个聪明绝顶又善于观察之人,萧江沅实在省了太多口舌。她心下却有些不甘,她想告诉他,事情并非他想得那样,可当她迎上李隆业耐人寻味的眼神的时候,她想力证的那句话,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也罢,随他们去,眼下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待与李成器兄弟依次走入了内室,萧江沅便将立政殿发生之事,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他们。
这一日的千秋殿本就安静,现下更静了。
对于李旦的想法,李成器并不意外,可是这做法……李成器就有些好气又好笑了。老人们都说家和方能万事兴,阿耶这皇位还没坐稳,就想掀起儿子之间的争斗,这其中自然是有几分是因为心疼自己,但更多的只怕是不想受制于三郎吧?
以阿耶的性子,就算要做,也不会这样早就动手,应是有人挑拨过……李成器淡淡回想了一番,脑中只剩下阿耶同意接受禅让那晚,附耳笑谈的姑母太平公主。
她和三郎不是刚刚才合作过,还合作得十分成功,关系怎会闹得这么僵?
啊……上官婉儿死在了三郎手上。
这样就说得通了,李成器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发觉,包括萧江沅在内,众人都在定定地看着自己,神色各异。想来是因为自己方才的思考,化作神态流露于表面,才会使得他们如此。李成器不由垂眸一笑——身为长兄,倒是让这些弟弟妹妹见笑了。
见李成器如此云淡风轻,萧江沅又觉得,很多话自己都不必说了。
这时,自从萧江沅开口就一直沉默的李成义,忽然沉下一口气,抬步走到了李成器身后。李隆范一直手持着画笔,此刻则皱着眉头,一把将画笔折断,扔到一边,也走到了一边。李隆业刚一拉四哥的衣袖,就被狠狠地甩开。
“阿沅……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们……”李隆业垂下头道。
萧江沅先向李隆业长揖一礼才道:“就算奴婢不说,难道几位大王便不会知道了吗?与其他人添油加醋,不知道说成什么模样,倒不如奴婢亲口来说。”顿了顿,又道,“有关此事,平王确实什么都没做,也不打算做什么,他终究还是视亲兄弟重于一切的。他固然有直上云霄的志向,也知道自己一旦有所作为,必会伤及宋王的利益,但发动政变诛杀韦后,也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要为了兄弟情义,连整个相王府乃至大唐都不顾了吗?如今天下初定,平王对奴婢说过,若是圣人不愿立他为太子,以暂安朝廷,那么这太子之位原本该是谁的便是谁的,这样一来,他便没有对不住他的大哥了。”
“三哥……先退了?”李隆业不敢置信地道——之前,阿沅不是说……
萧江沅冲李成器跪拜道:“奴婢唯有一事恳请宋王,若来日入主东宫,还望留平王一条生路。”
“大哥不会的!”李隆业立即道。
李成义虽根本不信大哥会对三郎如何,却也有所不忍。李隆范则直接捂住了双眼,寂寥地蹲在一边。
李成器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萧江沅,倏尔沉着一笑,温和地将她扶了起来。在距离萧江沅最近的时候,他用只有他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好了,别演了。”
萧江沅面不改色,只随即道:“阿郎确在沉睡,此事与他无关。”
李成器又道:“我知道……只是,你待他已一往情深,你知道么?”
萧江沅身子一僵,没有任何回答。待自己随李成器一同站起身,便听李成器轻描淡写地道:“我去趟立政殿,晚膳不必等我了。过了半个时辰,若三郎还在睡,记得把他叫起来,他这个姿势,睡久了必然浑身酸疼。”
李隆业等人都还是怔怔的,萧江沅已经拱手相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