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风头已经远远超于其他宰相,崔湜也就罢了,萧至忠纵然职位在他们之上,也只能缄默而低调,自顾不暇,更何谈与他们相抗衡?
若是罢免了萧至忠等人,这平衡便要向太子一方倾斜了。
可即便如此,李旦还是选择同意姚宋二人的建议。一则他的反对基本上无效,大部分朝臣都是支持姚宋二人的,尤其是御史,对于萧至忠等人不久之前还是韦氏党羽,韦氏一家都伏诛了,他们却还在宰相之位上一事,早就不满了;二则,李旦本人其实也不是非常赞同萧至忠等人拜相的,当初无非是可怜自己只剩太平这一个妹妹,太平又是哭着来求自己的,他实在没办法不心软。
现在倒是个机会,既可以改正一些错误,又能不让妹妹对自己失望,只是太过偏向太子,李旦还得想想怎么样才能恢复平衡。
于是,距离拜相还不到十日,萧至忠和崔湜等人就离开了政事堂。其中崔湜被罢为尚书左丞,萧至忠等人则都被贬为地方刺史。
“怎的偏偏崔澄澜被留在长安?”宋璟向来做什么事都要来得彻底,绝不有丝毫的妥协,此番剩下了崔湜一个,他感到十分不舒服。
姚元崇对宋璟颇为了解,见他眉心紧蹙着,悠悠一笑:“宋公还需慢慢习惯,这世间可从未非黑即白。点到即止,方为上策,毕竟就崔澄澜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的。”
“听说他们罢相之后,又去了镇国公主府。”宋璟的眉心又紧了几分。
姚元崇道:“太子和镇国公主都是国之功臣,且镇国公主权势之盛,也不是近几日才造就的。他们本来就是凭借镇国公主的垂青,才得以逃过责罚,重登相位,如今又被罢免了,去诉诉委屈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又能怎样?镇国公主此番说话了吗,还不是只留了崔澄澜一个,其他的都任他们赶赴地方任职了?”
“宋某奇怪的便是,镇国公主怎的不留萧至忠,却偏偏要留崔澄澜?”
姚元崇笑着捋了捋胡须:“这还用奇怪?同样是长相俊美的郎君,崔澄澜最年轻呗。”
宋璟:“……”
罢免了萧至忠等人之后不久,姚元崇被擢为中书令,即首席宰相,宋璟则去了检校二字,成为了真正的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吏治清明,朝堂安定,李旦终于暂且没了后顾之忧,可着手于新帝例行的大事。
唐隆元年,七月二十日,李旦改元景云。凡是先前未来得及处置的韦氏余党皆被赦免——其实也没剩几个,废武氏崇恩庙及昊陵、顺陵,追废后韦氏为庶人,安乐公主为悖逆庶人。便在这一日,先帝一朝彻底成为过去,大唐崭新的一日也正式来临。
因东宫已立,李成器等四兄弟又都已成年,再不方便居于宫中,便都回了五王宅居住。眼见着五王宅中空了一处,李隆业虽然为三哥入主东宫感到高兴,却也有些失落。
三哥是太子了,跟自己就不一样了,以后见到他,是不是还要行君臣之礼呢?他会不会慢慢的,就不是他的三哥了?
这一日改元,宫中设有饮宴。李隆业一路之上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显得没那么开心。李成器似看出了幼弟所想,只淡淡地一笑,便不再管他。李成义虽有些奇怪,但见李成器如此,他便也没放在心上。李隆范向来喜欢戏谑李隆业,见到李隆业不开心,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薛王这是怎么了?”
早在六月二十九日,李隆基被立为太子的后两日,李成义等剩下的三兄弟便都正了位分。李成义为申王,李隆范为岐王,李隆业则为薛王。由亲王之子升为皇帝之子,郡王升为亲王。
李隆业横了四哥一眼:“本王在想,咱们五王宅中的能工巧匠到底还成不成了,不过是一根画笔,怎的还没做出让岐王满意的?”
提到那根被自己气急折断的画笔,李隆范就心疼得不行,顿时就没声了,只剩下一张充满怨念的脸。李成义见此,不由摇了摇头,便听李成器道:“好了,已经到了太极殿,都收敛些吧。”
李隆业这才轻哼了哼,抬眸一望便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