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并没有阻止路西菲尔的动作,只是在这造物将要半跪在地的那瞬间,手上用力,叫这造物跌坐在地面。
“吾说过的,你不必对着任何生灵而跪下。”
外貌与身形俱皆是完美到极致的、堪称造物之极限的炽天使长于神明手中的力度之下跌坐在地面、在那御座之下的台阶间,如一只再是优美与轻盈曼妙不过的天鹅,扬起了颈,再是精巧不过的下颔被神明所捕获,以指尖轻轻抬起,仰视着那居在御座之上的、笼罩在圣光与迷雾当中的神明。
主的眼睑垂下,并不曾错过与遗漏路西菲尔面上丁点的变化与神色。虽然由始至终,不管是这造物的身体还是心灵,都似乎没有丁点的变动。
是如此的温顺与顺服。
于是神明使路西菲尔将头枕在自己的膝头,以指尖穿插、拂过这造物的那灿金的发,有一下没一下的,叫这造物向着那睡眠与梦境之中而去。
只是愈是强大的生灵,愈是不容易陷入到梦境。而每一场梦境对于他们而言,都或许是预知、是未来、是流淌在时间缝隙当中的已经发生正在发生抑或是将要发生的事情。
但,至少就这一时期而言,路西菲尔的睡梦之中是没有梦的。
而在那无数个属于天国的夜晚,在路西菲尔伏在神明膝头并且于神明的安抚之下陷入到睡梦之际,神明的指尖在这造物的眉眼间停留,虚虚的描绘。在那圣光与迷雾之内,造物主那不可直视的颜,亦似乎在开始变得真实。
“所以你之所喜、所悦的,究竟是这生灵,还是这完全符合你之心意而生成的颜呢?”
法则于无形之中发出嘲讽,而后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对上了神明抬起的眼。
那是一双璀璨与漠然到极致的,较之以万载寒凉不化之冰川与积雪更加冷冽的眸。
“与尔何干?”
神明如是言,对着时不时出现的法则做出最后的警告。
“不要妄图挑战吾的底线,法则,要不然,吾不介意将这一切毁灭。”
“包括路西菲尔吗?”
法则沉默,而后以那无形的目光望过那陷入到沉睡之中的炽天使长,开口,问出疑惑。
神明与法则似乎是一体的,但神明之所以是神明,便在于其实际是不可控的,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又或是天地间的种种其实并不能对神明造成阻隔。
若神明当真想要做什么,世间的一切都要为之而让路。
只不过——
“为什么会有例外?”
神明再平静不过的反问,言语中褪去了所有虚假和温和的表象,冷漠与无情显露无疑。
主不在乎,不在乎世间的造物与生灵,自然不在乎路西菲尔。又如何会有例外,又怎么会有例外。
于是法则再度陷入到沉默,无言,缓缓归于沉寂。只有莫名的叹息与话语响彻在这圣堂之中,回荡在神明的脑海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