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炭盆取暖,牢内毕竟阴寒,明璟的手冷得像一块寒冰,她有些心疼:“怎么会这么冷。”说着把火把挂到墙上,捧握着明璟的冰手,抱在嘴边想用热气把手吹热。
“木木姑娘,没事的,我本就体寒。”修长白皙的手指不安得挣动了几下,却被阿木哈真紧紧握住。
明璟的手比阿木哈真的手要大很多,毕竟是梁国文官,肌肤细腻,只在握笔处有透明的薄茧,她用手捧着,只觉得是捧了一块羊脂白玉。
“怎么穿得这么少?你的披袄呢?“阿木哈真瞥眼看床上老者,见他身上盖了一件梁地的絮袍,止住了话音,转而要解开身上貂袄的扣子。
明璟脸腾得红了起来,撇过脸去:“木木姑娘,虽然我们是……但也请、请自重些。”
“不过是把袄子脱给你,明大人想什么了?”见他如此,阿木哈真忍不住调笑起来,踮着脚尖,手穿过围栏,摸到他的脸上。那张脸如白瓷般明净无瑕,此刻亦如瓷一般寒凉,在她手指揉搓之下,泛出浅淡的红晕,也染上些许温度,“明大人是真的很冷呀,手冷,脸也冷,就连脖子……“
她翘起手指,勾开男人衣领,往那天鹅般的脖颈里伸,明璟愣了一下,后退着要躲,她指尖堪堪擦到凸起的喉结,是滚热的。
“明大人,你蹲下来点,我给你披袄子。”
“不必了,我身体本就比常人要寒凉些……”
阿木哈真扯开他右衽的衣襟,将手穿进去,直探在明璟心口处:“大人若真是体质异于常人,这里怎会如此炙热?”
掌心与胸口肌肤只隔了薄薄一层中衣,她能感受明璟的心脏在她掌心剧烈跳动着。
“别、别这样。”明璟用手握住她的手腕,止住她下一步动作。
阿木哈真又轻笑了一声:“明大人可否告诉我……为何心脏会跳得如此之快?”
不仅心跳得快了,呼吸也更急促了。
她看着男人面色潮红,宛若春日桃花,目光游移,佯装淡然的神色,生出了几分轻薄之心。
“明……明璟哥哥,你蹲下来,好吗?”少女低声用笨拙的梁国话,撒娇一般说着,“求求你了,好吗?”
明璟觉得床上那个老人咳嗽声小了很多,旁边围拢的三个人不再说话,其余牢室也极其安静,唯有少女甜润的话语落在他耳边,像轻软的羽毛瘙着他的耳孔。
见他没有动作,阿木哈真轻轻跳了起来,用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他踉跄得倒靠在围栏上,少女撅起嘴,隔着栅栏,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吻。
方才被容吉轻薄之后,阿木哈真一直有些芥蒂,现在反过来轻薄了明璟,倒是让她心里平衡许多。她脸上笑意灿若艳阳,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只可惜明璟被她吻过之后,就慌张地向后退了一小步,不然她还想再进一步尝尝滋味。
“方才是我失礼了,我没有站稳……”明璟撇过脸,不敢看她。
见他这般羞涩神态,阿木哈真心中愉悦至极。
只是脑中电光火石,她想到一个人,脸上笑意忽得淡了几分。
是了,两人聊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提到过那个人。
“明大人,今日你怕是不能回府了,需要我和秀姐姐说一声吗?貂袄你先拿着,若还需要别的日常用具,我也可以帮你去你府上拿。”
提到秀表妹,明璟脸上薄红淡了些许,眸中洌艳水光亦平息下来,他轻轻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呃……需要我带什么话呢?还是说要写些什么?不过牢里可能没有笔墨,我去问——”
明璟轻轻拉住她的衣角,阻止道:“其实,此前公务繁忙,在使馆下榻过夜也是常事。”
“可是,这件事不算什么常事吧?闹得这么大,京城必然风言漫城,秀姐姐若是听到了,你又这般瞒藏不做解释,她会很担心的。”
“她……”明璟的脸色有些犹豫,他摇摇头,“表妹身体不适,不常出门,不会知道的。木木姑娘,你也说了,此事非同寻常,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她身体又很孱弱,知晓只会徒曾烦恼。还是不用和她细说了。若她问起来,就说是……大典之后,我和同僚去酒楼交际,吃得太醉就直接睡下了。”
“如果明日你也回不去呢?如果你被转移到大理寺呢?”阿木哈真咄咄得问,“倒时你还要继续瞒藏下去吗?”
明璟语气有些冷淡:“倘若当真如此,木木姑娘,我与你的婚约自当不会作数,莫要担心。”
“我有说过我们婚约如何吗?”阿木哈真气得一拳打在栏上,方才的神魂颠倒,如今彻底烟消云散,“你们梁国有句老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明大人,你是这个意思吗?”
明璟并未回答,只是隔着栏杆握住她的手指,轻声问:“疼吗?”
阿木哈真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生气,还是该回应他的关心,只能重重叹气道:“我不知道什么弯弯绕绕,也没那么多心思,明大人,即便做不了夫妻,我也当你是朋友。”
“嗯,我知道的。”明璟温声答道,用指尖揉搓着她刚刚拍过栏杆的那只手,“我不想让你担惊受怕。”
这个“你”,大概同时包括了她,和他的秀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