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薛纹凛也确实无法忽视门外有双寒光利刃般的视线。
他接过女人不容拒绝递来的热茶,茶香氤氲盖住鸦黑睫羽下的视线,只余无奈的轻语。
“你不走,我如何能歇下?况且,这屋子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林羽似笑非笑迎上男子无辜还仿佛显得无助的眼神,有意无意瞟着门口的动静,一番清冷只管调侃,“顾先生并未说可以放你一人在房内,因你总惦记男女别途,我已在妥协了。”
这人出了济阳城,果真似泥团里翻了个儿,竟让人有些辨认不清了。
他鲜少自在地半束着发,甚至刚才入室后便急不可耐松开了高梳的发髻,只笼统用一根紫色丝带绑着,大部分自肩头自由落下。苍白如凝脂玉般的肤色里竟被养得少了些病气,只是还抹不掉孱弱之态,碎发俏皮地自刘海垂了几缕,五官仍是端正平凡。
细细调和之下,林羽居然发现此人有可争当美男子的潜质。
他显得这样慵懒,清冽,又因眉眼的平顺,整个人沁润着浓浓的——
林羽心中一句形容呼之欲出,却觉得不应用在此时此人:
圣洁而不可亵渎。
林羽:“。。。。。。”
一颗石心如己,什么时候能分辨男子的好歹了?
林羽莫不在想,自己这饮鸩止渴的心思似乎越发没个头了。
却又想,饮鸩止渴时并未迷恋总是好的,大约也可能是不想放过美的事物。
她这番狡辩粗略想想其实很有道理,因这男子终究平凡如斯,其实抵不得心尖那枚珏宝并世无两。
林羽好整无暇地起身继续打量,立在窗口凝望蓬船劳作的渔夫和岸上放花灯的少女,口里只道,“这里堪堪可以,看着也不似我家客栈舒适,也许天色好些能呆得住,否则冬风乍起,可有你受的。”
她又走去立在他面前,特地给门外留下一个背影,生生挡住薛纹凛的视线,低低笑道,“这会我越表现得舍不得走,门外那趴着的墙脚越郁闷。这么想想,心中说不出的莫名畅快。”
薛纹凛看着被她方才掩去一半的窗户,这才哭笑不得。
“莫不是为了气她?在下看不懂,二娘子似对我有所误解。原来又遭遇一桩城门鱼殃。。。。。。”
林羽堂而皇之坐在他身边,慢慢悠悠沏了一杯茶,听完他的话自行一怔,面色又恢复如常,只是语气轻了,“误解自然是她的错,倒也不算全然无辜。”
见他不解地看过来,林羽淡然一笑,“没什么,与先生丝毫没有关联。是我自己沉湎旧事,令周围人担心不已。有时以为自己走了出来,有时饮鸩止渴而不自知。”
在她吐露某些字句时,薛纹凛皙白纤长的指节悄无声息叩紧了杯沿,安静许久的睫羽颤巍扑闪,眼帘就这么半耷了下来。
他静坐不语的样子竟显出一丝乖巧,被林羽分辨过来时,只寻见一个不知如何出言安慰的观众正认真倾听诉说者无尽的忧思。
半晌,听得那人垂目轻声问,“饮鸩止渴什么?”
原来又是个一针见血的人物。林羽在心中轻讽,这问题有些难以回答,至少在这人面前,似乎很难细细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