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一趟是真有了莫大的收获!
想到这里,程九忍不住捏紧了拳头,随即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水,也顾不得这茶已经是冰凉,仰头咕嘟咕嘟灌了一气。待要再倒的时候。他方才现,不知不觉这一壶茶已经全都喝完了小腹竟是有些胀意。
就在他站起身的时候,只听外头有了些动静,不多时,那厚厚的门帘就被人高高挑了起来,他一下子看到了打头那个身穿秋香色匆丝稍子的女子,一愣神就慌忙站起身跪了下去。
北边小书房中,张越正挽着袖子亲自在那儿慢吞吞地磨墨。曹吉祥办完事就匆匆赶了回来,因此他也知道了朱宁会亲自过来见人。
程九究竟是为了什么特地跑去了一趟山西他还不得而知,但心里已经是有了些猜测。想当初汉王朱高煦被他使计毒死,属下的其他人却死得相当悲壮,之后虽然他在山东穷究附逆之人,但汉王府书房中只余那些和山东本地武官往来的信件。所以要说腥风血雨,也就是山东一省。至于那些绝对应该存在的亲藩往来信件,却是一封都不剩,仿佛有人未卜先知全都藏匿或是销毁了。晋藩残暴是有名的,而且,须知定边卫就是从山西迁过来的!他又想起了外头的朱宁,不禁轻轻吁了一口气。还以为朱宁会因为皇太子病倒而遭到什么牵连,如今看来张太后的确是明理人,并没有因故迁怒。只为什朵不是派人把程九带到仁寿宫隐秘问话,而是朱宁亲自走一趟?
曹吉祥本想上前帮忙,可张越执意自己来,他也只能在旁边束手站着。眼见那端砚中已经是蓄满了浓浓的墨汁,隐隐之间还能闻到那股徽墨的特别香味,张越却仍是没停手。他不禁想上前提醒一声,却不防身后门帘一响,一扭头认出来人。他慌忙二话不说往旁边退了两步,悄无声息地跪下了。
“郡主?”
张越倒没想到朱宁不过这么一小会就问完了话,而且还到了他这里来。忙丢下那块徽墨,擦了擦手就迎上前去:“郡主怎的来了?。
“你出去到外头守着
这话连张越听了都是一愣,曹吉祥不敢违逆,慌忙蹑手蹑脚出了屋子。而朱宁身后那个四十出头的年长女官却是纹丝不动。看着张越,朱宁沉默了一会,随即用极慢的语一字一句地说;“太后口谕,如今外间多事,兵部侍郎张越不必长留宫中,仍回兵部办事,一应兵部事务悉节略呈送内阁,并会同吏部侍郎郭谜。同大学士杨士奇杨凉办理皇帝回京事宜。”
没料到一夜之间张太后竟是改了主意,张越不禁心中大为诧异,但见朱宁这严肃的架势。他自是知道这并非开玩笑。只一进一出都是口谕。他心里未免觉得不自在,拜领之后表情便有些微妙。就在这时候。朱宁看着他,又添了两句话。
“出宫之后,请张大人前往武定侯府传太后口谕,宣武定侯郭珐入宫。那个程九我会带回仁寿宫去。此事亦是多亏了张大人,否则未免就要耽误了。”
尽管朱宁有心提醒张越一句小但身后有人,况且如今多说多错,张越多做亦是多错,她便没有再停留,只是一点头便带着那女官往外走,临到门边上却突然转过了身子。
“这几天我不得空,也没工夫去见绾儿和小小五,倒是怪想她们的。绾儿要忙着河间王的大祭,未免脱不开身,小五却是还闲着。若是她有空,让她去我那家里逛逛,她不是喜欢那一对龙凤胎么?忙归忙,但说不定哪天我能抽空出宫和她说说话”小
若是平日朱宁上家里来的时候说这些,张越自然会觉得份属平常,但眼下旁边还有个端着平板脸的女官,偏朱宁竟是在她面前笑得亲切说起这些,因此张越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但仍是只能答应着,眼角余光却落在了那女官身上。
见她表情丝毫未变,仿佛真是不会笑不会哭的木头人,他只得气馁地收回了目光,又亲自把两人送到了门口。
宫中除却帝后和孙贵妃,都不的乘肩舆,朱宁往日也是如此,并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众目所视的焦点,但今天,那一乘双人抬的红木肩舆却就停在古今通集库的院子里。张越眼看着她上去之后,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宦官扛起那肩舆快起行。程九也被两个宦官夹在当中,一行人须臾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心里不禁更是琢磨起了朱宁那几句看似无心的话。
朱宁亲自过来,印绶监那位老态龙钟的太监少不得也是亲自出来候着。此剪把人送走了,他才转身上前来。得了朱宁的嘱咐,他知道这位占了自己屋子的兵部堂官就要出宫了。凄苦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寒暄了几句就让人去打点张越那些东西,那副架势仿佛是送瘟神似的。而张越也不乐意在皇宫这种威压过重的地方呆着,等司礼监太监金英一来,他就立刻把自己不多的东西装上一个藤箱,离开了自己只住了一夜的古今通集库。
而张越前脚一走,后脚司礼监太监金英就带着人过来,他却也不进院子,只是在门口和迎出来的老太监说了几句,又招手叫来了曹吉祥,斜了他一眼,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今天你可是立了一桩大功,郡主一每话,可是比别人说上一百句更有作用。”
说完这话,他也不理会曹吉祥,径直又对那凄苦脸的印绶监太监说:“老黄,不是咱家说你,这下头也该用些得力的人,今天要不是有吉祥,这要紧的人被拦在外头,事情就真给耽误了。弈旬书晒细凹姗)不一样的体蛤川仙浩那此人咱家凡经罚讨,就连那此卫十也革了半个月的钱狐,你年底下的那个谁,,这印绶监少监的位子也该腾挪出来了,去宝钞司当个金书吧!”
印绶监并不是什么好地而。从印绶监一下子被赶到了掌管皇宫粗细草纸的宝钞司,那简直比的上民间的流三千里配边疆,那个,少监一听这话就直接瘫软在了地上。凄苦脸的老太监脸上更加多了几分悲苦,嘴里却是连连称是。至于其他人,则是多半把又恨又惧的目光投在曹吉祥身上,就连已经给朱宁带走的程九都给恨上了。
印绶监当初也是响当当的招牌,如今一斤,少监连司礼监的监承和长随都斗不过!
年关将近,虽说运河封冻商船难以北上,但各家商号早从秋天就开始囤积年货,就是为了趁着各家办年货的时候能够捞一笔。达官显贵之家往往都有家奴管事出去开铺子。可过年要采办的东西太多,不少货还是得往外头办的。于是,从月初开始,香料、果子酒水、绸缎布匹、新样瓷器,林林总总的铺子便不断有人游走于各家豪宅,以满足各家的采买需要。这其中有层层揩油上下其手的环节,则是只有天知
了。
那些大铺子逢迎的是达官显贵。那些中等店铺或是只有一个人经营的小铺子则是面对寻常百姓家。要过年了,小民百姓买不起大物件,但手头宽松的,给婆娘孩子裁件新衣裳,向屏户那儿订上几斤猪肉预备过年时包饺子打牙祭;手头不宽松的,也总得弄些边角余料做鞋面,弄点柴炭好在大年夜那天生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