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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第2页)

眼看头儿一跪,一大群巡丁顿时呼啦啦都跪了,只有那几个押着人的巡丁没有上来。张越毒抬了抬手。随即就对那队长询问了情形。听那队长只是含含糊糊说是犯夜。他就沉下了脸:“就算是犯夜,朝廷自有律例在,怎会大呼小叫吵吵嚷嚷?还有,犯夜者是军户还是匠户民户?是无故犯夜,还是因疾病或是家中有人生产?”

那队长听张越问得如此详细。心中大叫晦气,暗想今夜怎么偏遇上了一个知内情又顶真的官。毕竟,这巡夜的勾当素来便是他们兵马司说了算,这要是塞点钱通融,不管赌钱吃酒还是其他勾当。都可以随便放过去;但要是不给,就是你真出去抓药,他们也能编排个。罪名把人拿回去吊上一夜。腹谤归腹谤,他却不敢得罪一个四品高官,脸上更恭敬了些。

“回禀大人,是一个军户,家中并无生育疾病丧葬等等,说是往人家里去借米的小人等巡夜多年。见惯了这等胡乱编借口的人,故而便下令把人拿了,谁知他愣是不服,还大吵大嚷了起来。小人这就把人押回去。若是网网惊扰了大人。还请您恕罪则个。”

“把人带上来我瞧瞧。”

张越原本无心管这样的闲事,但听到人是军户,他也就没理会这天衣无缝的回话,板着脸吩咐了一声。那队长没奈何,只得挥手示意,不一会儿,一个五花大绑的军汉就被人推推搡搡地押了过来。只见他嘴里塞着一团破布,脸上还有几处青肿,面上却仍是不屈。见他耿着脖子不低头,身后一个巡丁顿时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膝弯处,站立不稳的他这才跪下了。

示意人拿下那团堵嘴的破布。张越直截了当地问道:“因何犯夜?”

那军汉虽然被人使劲按着脑袋。仍是挣扎了一番,见着实挣脱不掉,便扯着嘶哑的喉咙大声说道:“大过年的,家里媳妇孩子饿了一天,我是去寻人借米的!”

“寻人借米?”张越眉头一皱,当即冷笑道,“你是哪个卫所的?守卫南京的军户都是聚居一处,你要借米大可去找左邻右舍,怎么会跑到大街上来?若是真的揭不开锅。白天就该预先想到了,怎么会大晚上出来借?”

那队长原本是在旁边抱手看着,听张越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一连串问题,原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管闲事的他不禁心中讶异。旁边的几个巡丁也忍不住交头接弄了一眸子,渐渐的都兴奋了起来。他们网网小只打算从这人身上榨些油水,如今看来,莫不是此人犯了事?

“为什么大晚上出来借?大人你还真会明知故问!”那个健硕军汉一下子摆脱了那只摁着脑袋的手,猛地抬起了头,“京卫俸饷素来是全支米,不给钞,可凭什么咱们下过西洋的人偏偏给了两成宝钞?咱们拖儿带口的军户原本日子就够难了,每月六斗米,如今偏要按照外军调至南京守备的例,每月只能给四斗八升米,余下的给钞,我家三口人全凭这点俸米过日子,如今再一减,日丁仟讨得!纹大讨耸的我不到马府街夫求郑公公借米,怀谁!”

听得这声嘶力竭的一番话。在场众人顿时全都愣住了,连张越亦是如此。他虽说一直在寻思下番官军的事。但也没想到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此时只觉得心中压了块大石头,一时竟有些透不过气。就在这时候,巡丁中却是有人骂骂咧咧了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你们当初跟着下西洋,也不知道捞了多少好处。南京那么多卫所,谁也比不上你们有钱!那时候你们多阔绰,如今过了几天穷日子就变成了这副光景?呸。活该饿死你们,咱们辛辛苦苦,还及不上你们变卖几样私货的钱!”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顿时也七嘴八舌地加入了进来。那军汉被他们说愕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忽然怒喝道:“你们知道什么!咱们航行海上一年半载不得回来,若是遇上风暴或是染了病,连把尸送回故土也难能,不是直接海葬便是葬在那蛮夷之地,每次出洋都是脑袋别在裤腰上,那点钱捎带回来便是买命钱,还不许咱们使么?”

“全都给我住口!”

眼见两边的吵闹声惊动了街道两旁的住户,张越终于从沉思中回过了神,当即恼怒地呵斥了一声。见一众人都渐渐消停了下来,他便吩咐道:“既然此事关乎下番官军。还是交由郑公公去处置。你们几个。把人带上,和我去一趟马府街。”

巡丁们虽说刃刚聒噪得厉害。但一听说要去守备太监府就面面相觑了起来。他们比卫所官兵还要再低一等,平素见了上官就只有磕头的份,更何况去见那样的大人物?于是,那个队长在下属们求恳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前来。道是职责所系,这人就有劳大人带往守备太监府诸如此类云云。见此情形,张越也不再难为他们,遂命四个护卫把人带上出。

那军汉原本说要去找郑和不过是一时义愤,毕竟,他只是区区一个兵卒,连小小旗总旗都不是,顶多也就是远远瞧见过郑和一面。因此,张越命人松绑,又把他叫上马车时。他只一个劲地揉着手腕子,却是再没了网网的理直气壮,只是不作声。而跟上车的牛敢见张越在那儿闭目养神,就愣头愣脑地问道:“少爷,这么晚了,真要去打搅郑公公?”

“今天抓到的是他犯夜,但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下番官军多半是六次下西洋的老人,不是精于操舟之术,就是善于看方向把舵航,海,抑或是海上厮杀。如今既然是守备南京,却又和其他京卫等等待遇不一,难免闹事。不管怎么说。此事都得郑公公拿主意。”

说到这里,张越便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军汉,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虽说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马车上,但那军汉却竖着耳朵听两人的话,心里早就琢磨开了。这年头最重礼仪,别说是个,官,就是他们军中的百户千户,见着了也必得跪着说话,眼前这年轻的官说是押送他,却不但松了绑,还把他叫上了专,这种和煦的态度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因而,听到这句问话,他自然而然恭敬了几分:小人项蛟。”

“既然带了一个蛟字,水上功夫自然是娴熟?”

“是小人自幼就在海边长大,太仓港附近的那些礁石海流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袭了老子的军职,就被选进了下番的船队里头。”见张越面露好奇之色,项蛟更是精神一振,小人在船上是管风帆的,这遇上什么风该升降什么帆,那是最熟练不过。而且,就是在操舵上头,小人也能凑合着应付一眸子。

尽管曾提出开海禁,但张越对郑和下西洋的真正情况却是不甚了了,此时一边听一边提问,心里渐渐有了个大略的认识。就当他几乎忘记了此行目的时,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少爷,马府街郑府已经到了。”

听到这话,张越方才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他和郑和毕竟没什么交情,所以之前捎带张谦礼物的时候,他只能过其门而不入,眼下有了这么一个明了的借口,他总算能名正言顺登郑府之门。对两个门房报了名之后,他便依言进了旁边的小屋等候。而网网一路口若悬河的项蛟磨磨蹭蹭跟进来之后,几次想要说话却又迟疑不决,最后总算是开了口。

“您就是先头说要开海禁的张大人?”瞧见张越点头,他一下子扑嗵跪了下去,二话不说磕了三个头,“大人,咱们半辈子在海上漂泊,不少人都染上了这样那样的毛病,如今不想就这么消磨下半辈子,求求您给咱们这些人想个法子!咱们有的会开船,有的会识风向辨星星,有的能厮杀,求求您向朝廷说句话,再给咱们一个机会”

话没说完,外头就有一个身穿素色斜襟绸直掇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地上苦苦哀求的项蛟,当即喝令两个。健仆把人叉了出去,继而才对张越行了礼,毕恭毕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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