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鸡公,已老得不能打鸣;可干那事,还是当仁不让。
小鸡婆们,被追得“咯咯咯”地乱叫。
碾子他娘,又梦见了老鸡公。只觉着,有个物件扼在奶子上、压迫着心口,叫她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推……咋?不是老爪子、老枯树枝枝呢?!
侧脸去瞅,瞧见的却是自个生养的娃。
老畜牲呢?!
一激灵,全醒了。“啪”地一记轻打,拍在碾子的手上。
碾子“呼啦”一下下爬坐起,浑身精赤条条。
此地人惜衣,恐叫炕席磨损了,都兴光腚腚睡觉。这习惯,亦是老辈上传下来的。
碾子他娘,披上袄、套上裤,捆巴捆巴出了门、进了紧挨着的窑洞,伸手一揭被被:老畜牲、娃婆姨,皆精赤条条。
此地人淳朴、憨厚,不兴骂人。越是遇上龌龊事,越开不了脏口;要么,痛打一顿;要么,用眼神扇你。那眼神,自是火辣辣的。
老畜牲,你干得好事?!碾子他娘,“啪”地一记眼神扇过去。
无有,俺亦不知咋的啦!碾子他爹,精赤条条,本能地去抓袄裤,且用眼神招架;无意间,他瞅见碾子婆姨那白花花的身子,那根腌萝卜条似的物件,竟“噌”地一下活泛起来。他赶紧套上了袄裤。
此时,碾子已赶到门口。碾子婆姨,亦已套上了袄裤,龟缩在炕旮旯里。
窄窄的炕道,堵着碾子他娘、碾子。碾子他爹,便蹲了下去,蹲在炕道的尽端端。
僵持,约莫僵持了半袋烟的功夫;碾子他娘道:“散了。”
于是,一家人散开去、各忙各的。
傍晚,秋阳如昨。
一家人,依旧在场院上歇着;只是,气氛大不相同。谁也无有话说,各想各的心事。连老鸡公与小鸡婆们,亦似乎安分了许多。
碾子他娘觉着:怪来怪去,只怪眼前这两眼老窑。
两眼窑洞,很久很久以前,是财主的。
听老辈人讲:财主,往往在娃还尿炕时,就给娃子讨进个十六、七、八的婆姨。财主,掌控着家里的一切。那娃的婆姨,或好吃、或好穿、或喜好甚;叫财主拿捏住,便遂了他的心愿。
久而久之。这,便成了此地财主们的习俗。自然,日脚好一点的人家,亦效仿。
碾子他娘心想:这老窑里,必定是有鬼。
当年,她嫁过来无有几日,便发生了如同早晨的那一幕。
老畜牲,如今是老了;当年,可是青皮后生,脾气贼爆。可再爆,亦不能拿他爹咋的。于是,自个便成了他撒气的枕头。这不,脚杆杆就是叫他硬生生打折的。如今,逢着天阴下雨,还隐隐作痛。
无有道理呵!又不是俺上了你爹的炕,是你爹上了俺的炕。且,你去做甚了?!要俺说,或许是你与你爹串通了,专来作贱俺。再说,你就吃准了?俺与你爹,真的做下了那事?!
自然。碾子他娘,心旮旯里亦不敢肯定无有。一则,年岁轻,睡得沉;二则,在过去,男人家要、婆姨家给,亦是惯了的事。谁又会想到身边边上换了个人、会躺着个精赤条条的老公公呢?!
有,亦是无有!无有,亦是无有!这笔帐,是万万不可认的!当年,碾子他娘,只回一句话:俺睡沉了,甚也不知。问你爹去!
这会,碾子他娘想:看,如今这不报应了?!
自然。碾子他娘,亦知晓:打折脚杆杆的事,他亦后悔。他,亦是窝囊着呢。
唉,可怜亦怪可怜的。碾子他娘晓得:那道坎坎,他至今无有迈过来。他那日脚、他的心里,亦不好过……娃,究竟是自个的娃,还是兄弟?这疑问,这么些年,一直折磨着他。
俺是被冤屈过的,不与你计较。碾子他娘心想:这回,看娃咋收拾你?!
“谁?”
“俺。”
“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