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伽伊生日这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要下暴雨,老爷子盖上了他的宝贝鱼缸,嘟囔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啊,伊伊你今儿出门多加个外套。”
石伽伊穿了件长袖连衣裙,在石妈妈的帮助下化了个淡妆,出门时,她问霍景澄:“你不跟我去呀?”
“我等你回来。”他说。
“好。”等她回来干什么,石伽伊没问,她总觉得,她和霍景澄的关系,最近有种不可言说的……奇妙感。
或者可以说,暧昧到了极致。
这一年,大排档这种吃饭形式刚传入北京,在街边的棚下,大家座位挨着座位,在烤肉、烤海鲜、花生、毛豆的香气中觥筹交错,这种热闹又新奇的就餐方式极其受欢迎。再加上后海新开起来的音乐酒吧的带动,突然之间,什刹海不再是饭后纳凉的老人和约会的小情侣的天下了,一到傍晚,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人数不胜数,甚至热闹到喜静的老人家们想举家逃亡。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边烤边上边吃,春雪姗姗来迟,还是班长打了两个电话才赏光而来,石伽伊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点高兴,觉得跟这别扭的小妮子的友谊似乎可以修补一下。
大排档结束后,有一些家离得远的同学先行退场,剩下几人准备去桥那边的酒吧玩儿。天色已经很晚了,石伽伊其实是想回家的,但见大家兴致高昂,她又不好扫兴。
有去过酒吧的同学介绍着哪款酒好喝,哪个酒吧歌手唱歌好听,一行人很快上了桥。同班一个女生突然兴奋起来,她抓着旁边的同学小声惊呼:“桥上那个人好帅。”
众人看过去,银锭桥的石栏杆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看起来十分有质感与时尚感的牛仔裤配短外套,虽然灯光不甚明亮,但依旧能看出身形修长,样貌英俊。他微低着头,一手拿着手机在讲电话,一手夹了一支烟,在昏暗中忽明忽灭。
当所有人都看向那个人时,春雪回头看向了石伽伊。
石伽伊定睛一瞧,认出人来。
众人走上桥,那男人抬眸扫了一行人一眼,将烟叼进嘴里,空出来的手把手机换了个耳朵接听,声音低沉悦耳,经过他身边的几个女孩互相交换着眼神:粤语?听不懂……女孩们小声调笑,却只敢偷偷看。
对面又有一行人过来,男男女女都有,经过男人身边时,一个女孩突然停下,问他:“打扰了先生,请问能否给我一支烟?”
男人虚虚地将烟叼在嘴角,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挂了电话,用英文说:“对不起,我听不懂。”
那女孩惊讶地看了看他,耸了下肩,和同伴离开了,她的同伴们和她嘀咕:“哪国的?这么高可能是韩国欧巴。”
石伽伊突然笑了一下,在靠近他的地方,停下脚步,开口道:“我这个老师真失败,这么简单的话你都听不懂?”
霍景澄看向她,见她站在一行人末尾,身姿窈窕,眉目舒展,歪着头笑看着自己,他站直,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如果是你的朋友,我可以给一根。”
“不认识,算了。”石伽伊耸耸肩,走到他面前,吸吸鼻子皱眉看他。
霍景澄将烟头拿远一些,低低地说了句“sorry”,随即又问她:“回家吗?”
石伽伊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她的同学们,霍景澄了然。
她凑近他,小声问:“不是说好在家等吗?”
他也凑近她,压低声音:“等不及了。”
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石伽伊愣了愣,脸微微泛红,好在有夜色遮掩。几个同学都围上来,问石伽伊这是谁。
石伽伊说:“我哥,无血缘。”
听到她补充的那三个字,霍景澄笑了,而旁边的几个女孩都不自觉地红了脸。
霍景澄被邀请一起去酒吧,因为石伽伊,他并没有拒绝,这让女孩们更加开心。
石伽伊与霍景澄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也没一起接触过太多的外人,所以石伽伊一直以为霍景澄虽然有些淡漠,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温和的。直到,见到他今天在酒吧以听不懂普通话为由冷漠地拒绝了几位来搭讪的女孩后,石伽伊才记起,她第一次见到霍景澄时,他真的称不上温和。
他的冷淡与疏离一直都在,只是,从不对她。
他似乎对石伽伊的同学也兴致缺缺,如果有人与他说话,他会礼貌地回一两句,如果被吵烦了便去外面抽根烟。第二次出去抽烟时,他碰到了石伽伊的其中一位同学,那个男同学他有印象,今晚看石伽伊的次数超过了二十次。
男同学在门口等订的蛋糕,拿到后欢快地跑进了酒吧。霍景澄狠吸一口烟,随即将烟按到了垃圾桶中,烦躁地又点了一根,抽了一半就回去了。那些学生在卡座附近玩起来了,互相抹着蛋糕,一个个狼狈不堪。霍景澄没看到石伽伊,他坐进座位,看了眼旁边那个没参加战斗的女孩,似乎是那个春雪,他在烟灰缸边缘弹了弹烟灰:“介意吗?”
春雪忙摇头。
霍景澄从烟雾中看向她:“你们又是同学?很有缘。”
“我们还一个宿舍呢。”春雪说。
他笑了下,用像是家长一样的语气客气地道:“她毛病挺多,麻烦你了。”睡前要喝牛奶,睡觉要抱着米奇玩偶,睡着还会踢被子,爱赖床,很挑食,有小洁癖还怕黑……
春雪摇摇头,沉默了一下:“江启今天去找她了。”
霍景澄挑眉,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他将烟在烟灰缸里按灭,问:“所以呢?”
“她说喜欢你,可是和江启……”春雪皱着眉,不知道如何措辞。
霍景澄很少打断别人说话,这次却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立刻问:“她说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