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桥这两处紧紧碍着的十字路口,四条大道,因附近的田地及路两旁山丘的地契具归于侨家所有,是以一直只有他们一家子在这儿独住。
白氏捧着一大盆爆炒肝尖从后院走到偌大的堂屋里,听门外似乎有牛儿“闷儿~”的叫声,她歪着头看向门外道:“希儿,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爹他们回来了?”
正在和于侨一道摆放桌椅碗筷的于希闻言,忙一溜烟小跑出去,没多久又折回来高声道:“娘,是爹他们回来了。”
“赶巧,饭做好了,他们也回来了。”熊氏边擦着桌子边笑道。
熊氏三十出头年纪,两年前刚来时皮相很有些黑,这两年跟着白氏做家里的活计不常出去奔波下地干活,便养得十分白净,她中等身量虽穿着一身暗灰色干活的旧衣裳,但依旧难掩秀丽丰韵的形貌。
菜肴很丰盛,饭桌中央是一大陶盆排骨玉米汤、四下依次是青辣椒爆炒猪肝、青辣椒爆炒卤肥肠、土豆块红烧五花肉、手撕白菜,最后是一个地三鲜,具用脸盆大一个的陶盆盛菜。
这青辣椒的种子,是于侨特意让镇子上起初卖干辣椒给她的那家干货店的老板从边关带回来的,还有另一种做干辣椒的朝天椒。
因着于侨所创的麻辣天下,临县、川溪县,东阳府以及镇上逐渐都时兴起吃辣味的潮流,由此辣椒的种子也一下子变得枪手,许多人家也开始在炒菜里加入青辣椒辅菜。
“累一天是该好好吃一顿。”白氏看着摆满桌子的各类荤素菜肴,满意的笑着擦了擦手,而后转身到左侧空着的屋子里去拿白酒。
自家也是苦过捱过没吃不饱的日子,从前每每于重田在外给人做活帮工,她便期望着劳累一天的丈夫能在雇主家吃好喝好,将心比心,她对待离家的这些帮工便也格外优厚,饭菜供应不仅丰富而且绝对管饱。
秋收期间,于桥家给作坊里上工的妇女们放了十天假,以便她们在家安心帮着秋收。
“轩儿,胜儿,准备吃饭了,快来洗手!”于侨从后院端出一盆井水,高声叫唤在门口玩泥巴的于丰轩和徐胜,于丰轩和徐胜乖巧的应一声,随即屁颠屁颠的拍着沾满手掌的泥巴跑进屋里来。
于丰轩长相神似于重田,小身板肉嘟嘟的长得十分敦实,穿着一身于侨闲时做得褐色的类似唐装的短衣短裤,露出四截白嫩的小胳膊小腿,虎头虎脑的模样可爱极了。
徐胜是徐坚的儿子,他成亲算得上晚,生子也晚。
徐胜只比于丰轩大六个月,长相同样虎头虎脑,敦实可爱讨人喜欢,肤色和他爹一样有些黑。两个孩子天天结伴上树掏鸟窝下池塘捞鱼,玩得不亦乐乎。
于重田一家子都是厚道的人,纵然这两房人是买回来的,对待他们却像是亲友一般尊重随和,并不摆主子的谱。
徐坚两口子和秦三两口子也知恩图报,面对主家的信任及不拘小节,心里均感恩戴德,干活时越的卖力。
又等了好一会儿,将稻谷搬入粮仓,牛也栓在牛棚喂上草料后,于重田等人方汗流浃背一身臭味的在院前一侧的小池塘里粗粗搓洗起燥热的身子,待凉快了些才进屋吃饭。
见他们进屋来,白氏招呼一声,随即放下满满一坛子烈酒,牵着于丰轩朝后院厨房走去。
于侨和于希,及汪氏,熊氏母子两已经先她一步去了厨房。
她们是女眷,于丰轩和徐胜两个男孩子又惯爱调皮捣蛋,不大方便和于重田这些男人在一个屋子里吃饭,由此在厨房里又另开了一桌,桌上的菜肴和外面男人们吃得一样,只不过每个盘子里的菜皆少了许多,但也尽够他们吃饱。
吃完饭,天依旧昏昏的,没有全黑,于侨闲着没事带着于丰轩和于希一块去田间捡撒漏的稻谷。
第一年秋收的时候,于侨坚持下地帮忙收割,于希见状也闹着要来帮忙。然而每两天,于重田见两个女儿的皮肤晒得漆黑,没个女孩样子,心疼之下再也不让她们跟着下地秋收了,横竖人手够用。
亲眼目睹水稻从一粒谷子出嫩芽,后撒在田里长成葱绿的秧儿,再插进田里长成半人高的稻谷,前世的于侨虽生在乡下,可对这些庄稼作物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不像现在这样亲身上阵,感触良多,因此也格外珍惜这些得之不易的粮食,不想浪费一点儿。
其实种这么多粮食,于侨家只这么几口人一年到头根本吃不完。每年除去要交的官粮,其余的会卖出大半换钱,余下的小半一是自家平常吃,二是储存起来以备不测。假若去年储存的粮食没派上用场就会卖掉,再储存今年新收的粮食。
才刚走到家附近的田埂上,于桥和于希便弯身捡了好几根稻谷,于丰轩边走边拿着根棍子走在前面这里戳哪里扫,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偶尔看见地上有稻谷,他还是会去捡起来,似乎是觉得拿在手里不方便玩耍,他直接将捡来的稻谷让两个姐姐帮他拿着。
于桥,于希念着他年纪小也随他去,只要不摔跤就好。
走到一亩田中央于桥又弯下腰,一连捡了数根稻谷,她一低头,冷不丁瞅见了自己平坦的胸脯。
说来也怪,她已经十三岁了,却至今没有来初潮,且身量也没长高多少。按理说她家如今的伙食相较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她每顿饭也是吃足两碗,怎么还是育得这么慢。
她扭过头,见已经十一岁的于希脸颊虽依旧鼓鼓的,但瘦小的身板和她一样,也是全身平得没有一丝起伏,身量也不见长高,心下越纳闷。
不过她也知道这事急不来,早早晚晚的都得来第一遭,多思无意,便按耐下心思,继续捡稻谷。
“驾~”
一辆马车晃荡着轿帘子从不远处的官路上疾驰而过,激起阵阵尘土飞扬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姐弟三个只是扫了那马车一眼,便不再看。
官路上每天都有无数车辆行人过去,他们早已见怪不怪。不像从前在于家村时,村里不常有生人进村,更别提马车了,由此每每来了辆陌生的马车或牛车总能引起全村人的关注热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