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没有声音传出来,铁将军却喀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推门,进去,反手关门。上楼,站在自家门前,再次按上门铃。
门从里边打开,圆圆的脸从里面冒出来,披散的头发已经束成了马尾搭在肩上,身上,竟然还是那套松松垮垮的运动服。
他笑着打声招呼,走进去,脱鞋,再次进入客厅,灯,这次是开着的。
“喂,风连衡,你很正人君子嘛!”女人摇晃着脑袋跟着他走了两步,手扒着多宝阁朝他笑眯眯的。
“我一直就很正人君子啊。”奇怪地瞅她一眼,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她想到就说的奇怪性子,“怎么这么奇怪地看我?”
她继续笑眯眯地瞅着他,不说话。
他被她瞅得心里微微发毛,就故意板起脸,“喂,姓段名嘉嘉的那位同志,请搞清楚你站在谁的地盘上哦!”给他一点面子可不可以?
“哈哈,脸红了耶!”她啪地打个响指,在他没瞪眼之前反手指一下饭厅桌子上无法隐身的证据,“你明明已经进来了嘛,干吗还故弄玄虚地出去又转了一圈啊!”
他哼了声,冷冷地仰头,去欣赏他家客厅的天花板。
“好啦好啦,我只是夸了你一句正人君子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这个男人哪,实在是——穿着松松垮垮的运动服她走进饭厅,将两大盒子的套餐打开,见还微微冒着热气,马上招呼那个欣赏天花板欣赏得不亦乐乎的男人,“好香呐!喂,你吃不吃?筷子在哪儿呢,风连衡?”
他快步地走进来,看也不看她地直接进了厨房,一会儿一手端着一小盘子的腌脆黄瓜一手捏着两双筷子走了出来。而她,早已经挨着桌子坐好了,两大盒的套餐摆在桌子中间。
他看她一眼,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地盘嘛,你先选咯!”她点点那两盒套餐,一盒扬州炒饭,一盒鸡腿排骨大米饭。
“什么时候你这么客气了?”他笑起来,没有了她戳破他脸红时的……不好意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笑嘻嘻地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她探身果然很不客气地先夹了一块鸡腿三块排骨放进那盒扬州炒饭里,而后在他瞪大的眼睛注视下,将二合一的大餐盒往自己这边一拉——哈哈,谁叫他耍客气的!
“段嘉嘉同学……”他哭笑不得,望着她心安理得地开始细嚼慢咽,心里不知为什么,痒痒的。
“你不吃啊?”她从好吃的二合一里抬头看他一眼,伸长筷子又要作势欲夹他的鸡腿排骨。
他想也不想地将他的鸡腿排骨拉到自己身前来,手中的筷子不假思索地一挥,将她的筷子利索地挡了回去。
“小气!”她切一声,再次埋头吃她的扬州炒饭,偶尔夹一块脆黄瓜咯吱咯吱吃得好不快活。
他叹口气,拉凳子坐下,开吃。
饭厅中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筷子的声响,以及偶尔的咀嚼声。
“风连衡。”
他从鸡腿排骨里抬头看她一眼,她并没有看他,依旧垂着头,眼睛看着扬州炒饭,手中的筷子在炒饭里拨弄来拨弄去,却不再往嘴唇里送。
“快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他仿佛没看到她的犹豫,低头,继续吃饭。
“风连衡。”她再喊他一声,头垂得更低,几乎藏到大大的餐盒里去,“我今天……我其实是从饭店偷偷……逃跑出来的。”声音小得,如果不注意听,几乎听之不到。
他不予置评,只简单地应了声,继续吃他的饭,啃他的鸡腿排骨。
“我……我其实早就知道……他……他要回来参加高丽的婚礼。”顿了下,筷子无意识地去夹了块酸酸辣辣的小脆黄瓜丢进嘴巴,她继续低声地说,声音含糊。
“我本以为我很……我从昨天,不,从知道他确定要来参加的时候就在……我以为我的心理准备很充足的……可是不要说亲眼见到他,我只、只听人喊了句他的名字说‘你可来了!’……我的脑子轰地就炸了……等我清楚过来,我早已经从饭店出来了。”
他还是吃他的鸡腿排骨,似乎她说与不说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从来不知道我这么胆子小……不,其实我一直胆子就很小吧!不然也不会一拖拖了这么十多年。”她突然笑起来,再夹了块小脆黄瓜咬进嘴里。眼,偷偷地扫对座的男人一眼,见他依然在吃他的鸡腿排骨,不知怎么,她的心突然放松了许多,话也轻快响亮流利了起来。
“我和他其实从初中就是同班同学,但是几乎从来没有说过话。我也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只记得初三最后的半年,我为了同他坐在同一列,我很好玩地告诉我们班主任说我有乙肝——哈哈,现在想起来真的好逗啊,可是我们班主任似乎真的信了呢,真的把我调到了最后一排墙角靠窗的位置——哦,他个子很高的,一直是最后一排。”
“我视力很好,到现在也是,也不知怎么搞的,怎么用眼都用不坏。”她扮个鬼脸,也不管他看没看,再夹块小脆黄瓜丢进说话的嘴巴,“可他那时候就有点近视了,度数不高,也就一百吧。我为了同他说话,就故意眯着眼看黑板,然后假装很苦恼地朝他借眼镜用用。他从来不拒绝,每次我借都爽快地借给我。”
叹口气,她垮了垮肩,继续往下讲。
“那时候已经快毕业了,我偷偷去打听他的志愿,一知道他决定报考本校的高中,我立刻想也不想地也报了一样的志愿。那时毕业不是流行照所谓的艺术照片吗?我照了两张不一样的,一张穿着白衬衣侧着身,一张——一张是穿着红红的长纱裙,戴着垂着红纱的小礼帽。我那时候就下定决心,如果我和他一起考上了,如果分在一个班,我就写一封信向他告白,顺便把我穿红纱裙的照片夹到信封里送给他,甚至,我连信上怎么写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