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从景回答他:&ldo;还没有。&rdo;
邓鸣让开自己的位置,方便卢从景和卢心尧说话。卢心尧失去了倚靠的对象,坐不住似的左摇右晃,头低低垂着,呼吸滚烫,牙齿却在打颤,像是怕冷似的抱着自己的膝盖。脸颊出现两团久久不消退的红晕,眼前晃动着光怪陆离的扭曲图形。
卢从景经过这半年来的相处,已经对卢心尧的身体状况有了一定了解了。大概是因为当年不足月就从肚子里取出来的缘故,卢心尧不是很健康。之前在偏院,换季必定会发高烧,医生隔三差五就要上门来看,有一次烧成了肺炎,还去医院住了一个月。
卢心尧昨天晚上受了惊吓,身上还有伤口,可能是发炎引发的高烧。
他们没有温度计,卢从景用手背试了一下温度,可以断定卢心尧在发高烧。他一时之间有些为难,如果是他们这样的成年人,发个高烧可能不会发生什么,最多就是出去以后多休养几天;像是卢心尧这样先天不足的小孩子,不及时降温退烧可能会因此丢了命。
半年时间,卢从景就算是养条狗都养出了感情,他难得萌生了一种类似于心软的情绪。他蹲下来,扶住卢心尧的身体,&ldo;阿尧,再坚持一下。&rdo;卢心尧从没听过小叔叔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迷迷糊糊地回答说好。
渔船上只有一个薄毯,因为高烧,卢心尧还是在不住地发抖。
卢从景心里有点着急,他很少遇到这种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学着平时抱卢宗铭的样子抱起卢心尧,压紧盖着的薄毯,尽可能让卢心尧感觉暖和一点。卢心尧比他想象得轻,蜷缩在毯子里,像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脑袋一下下地往下垂。软软的头发碰到了卢从景的手背,身上还有股小孩子独有的奶香味。卢从景把卢心尧往上托了托,卢心尧滚烫的鼻息落在他掌心,让他心里莫名地抽了一下。
而接下来的六小时,卢心尧意识更加游离了,小小的身体随着喘息剧烈起伏,心跳跳得又急又快,听得人很害怕会不会突破这层单薄的皮肉逃脱出来,眼睛合着,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手边没有酒精和冰袋,没有办法物理降温,卢从景让他们送了块湿毛巾过来,但是看上去卢心尧的情况没有得到好转,反倒进一步恶化。
卢从景只会最简单的判断生命体征的办法,他算了一下卢心尧的心率,有些心惊,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快了,心脏正在超负荷跳动,随时都有因为电解质失衡停跳的可能。
卢从景轻轻地把卢心尧放在床上,找来邓鸣,问:&ldo;大概还有多久能过海峡?&rdo;
邓鸣看了一下地图,说:&ldo;起码还要十个小时,这个渔船走得慢。&rdo;
从地图上来看,他们只走了一半的路程,最快也要十个小时才能完全通过。
&ldo;不行,阿尧撑不了那么久了。你去查一下这边最近的医院在哪儿。&rdo;
&ldo;可是‐‐&rdo;邓鸣脱口而出,&ldo;您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而且现在他的抚养权在您手上,就算他死了也不影响您在卢家的话语权。&rdo;
当年之所以卢从景一定要拿到卢心尧的抚养权,是因为卢老爷子设置的是所有继承人平分财产,如果卢心尧不牢牢把握在卢从景手上,卢从景就没有对卢家的绝对控制权。
&ldo;确实他死不死并不影响我,但是我不想让他今天死,懂了吗?&rdo;卢从景说这话的时候,额前的发垂落下来,眼神狠厉,不容置喙。
邓鸣一惊,慌忙答道:&ldo;是!&rdo;
在地图上找了一圈,最近的医院也距离这里要五个小时,再加上中间周转的时间并不比通过海峡快,卢从景退而求其次,问有没有居民区,可以先去要个退烧药。
这回目标范围大了很多,邓鸣很快汇报给卢从景听,最近的只要一个小时。卢从景看了一下,说就这里吧。
这时候卢心尧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一直在抽搐,身上滚烫,呼吸却变得很浅。
第九章退烧药
卢从景把他抱起来,面色绯红窝在卢从景怀里,全靠卢从景揽着他后背的那只胳膊才没有摔下来,呼吸急促,无意识地说着胡话。
临岸的地方已经能够看到三三两两零星分散分布的房子了,带有很浓郁的当地特色。高高的木架没入水中,房子如同置于高台,房顶铺了一层厚厚棕榈编制的垫子,栏杆上挂着吊篮,花草盛开。竹竿上挂着彩色的衣服,随风飘动,如同张扬的旗帜。一条竹梯直直延伸到水里,靠近底部还拴着两条小小的渔船。
海水碧波荡漾,呈现出瑰丽的恍若通透翡翠一般的颜色。
卢从景喊他们把船停到尽可能接近的地方,渔民听到声音探出头来。
卢从景平生第一次这么卑微地求人,他说:&ldo;我孩子发烧了,能不能给我一点退烧药,谢谢。&rdo;卢从景稍稍把卢心尧举高了一点,渔民都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卢心尧,那确实是个很小的孩子,闭着眼睛,脸颊绯红,状态已经非常不好了。
卢从景几个手下都震住了,卢从景很少求人,且为人做事铁血不留情面,他们这都是第一次见卢从景这样低声下气。
&ldo;三少……&rdo;邓鸣喃喃道。
渔民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妇人隔着一段距离对卢从景喊,&ldo;我有退烧药和酒精,酒精是很久之前买的了,你看看能不能用的上。&rdo;说着,她便跑进去找东西,不多时,她拿出来一个用香兰叶包起来的小包裹,用力掷过来,落在渔船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