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甩开赵珥扶他的手。
回到家的时候竟然发现赵李两家人都聚集在厅堂里,长辈正襟危坐,小辈都恭恭谨谨站着。赵珥和李泗都互相看了一眼,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正纳闷间,就听见李父面容严肃的叫到:“李泗,进来跪下!”
除了赵珥表现出了明显的震惊外,其他人几乎都是指责的眼神在看李泗,李泗不明所以,见父亲生气的厉害,不敢违逆,只好依言走到厅堂中跪下。赵珥有点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赵父一声喝骂:“孽子!你也跪下!”赵珥念头立即转到了是不是苏云把他的畸念给公之于众了,顿时怒目而视苏云,嘴里辩道:“这事和泗哥儿有什么关系?”
赵父看他强着站的直直的,还强辩,气的直接把手边的茶杯砸了,赵母想拦,离了凳子又坐了回去,看着十分焦急。
苏云原本端坐在赵母侧边矮凳上,被赵珥瞪得莫名其妙,杏眼里一片疑问。只听赵珥又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泗哥儿从来也不知道,为何要牵连到他?再者,我们何曾做出过出格的事,劳动这么大阵仗?”
赵父被他气的想冲过来揍他,赵母实在忍不住了,立马起来把赵父拖住了,对着赵珥急道:“你们明明知道闹蛇的原因,为何不告诉大家?”
这下赵珥是真懵了,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露了嘴风,直觉的意识到估计又是苏云搞的鬼,深吸气了下,对着苏云说道:“苏姑娘,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你什么好,自你来到这四庄,我们是很感谢你给我们避免了疫病之灾,但你这是非挑拨的是不是不是地方?”
苏云虽然被赵珥戳中了一些隐秘,不过今天她是真觉得自己冤枉,无奈的说道:“赵大郎,你这话说的奇怪,这事真怪不到我头上,那怪蛇是四公子发现的,我也不知道你们没和家里讲啊,这会儿王家的蛇灵说怪蛇是龙灵,掌管着它们的去留,只有找到它,才能解决这蛇多如鼠的问题,我也不能藏着掖着愣说自己不知道啊……”
一番话说的赵珥哑口无言,他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心下暗说果然做了亏心事,就是怕鬼敲门。有点脸上发热,尴尬着跟苏云道了歉,苏云不置可否,自己依旧坐在凳子上。赵珥硬挤出点笑容对着赵父说道:“爹,这事不怪泗哥儿,他也不知道那怪蛇是关键,而且昨天早上泗哥儿发现了条怪蛇不是还回来说的么,爹娘都在啊,后来我和泗哥儿去看那天怪蛇,结果后来被王家的事绊住了,只好让徐好送了点水过去的。”
这话说出来,赵父和赵母倒是依稀想起来,确实有一点印象,只是那会儿正在训赵珥,要他对徐好好一点,李泗回来又说的语焉不详的,就没当一回事。
一付轰烈烈要收拾不孝子女的阵仗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尴尬收场了,赵父红着老脸给李家夫妻赔不是,赔完不是才发现李泗还傻呆呆的跪着呢,赶紧扶着起来,说了一通贤侄啊对不住啊伯父不是故意忘了的之类的话。乌龙瞬间把之前肃穆的气氛冲没了,厅堂里又是一派闹哄哄的景象,都觉得尴尬,互相打着哈哈想把这事给揭过去。
赵珥琢磨着乌龙算是过去了,照苏云的话说,那条怪蛇是关键,然而今早去的时候,那蛇失踪了啊,不由得叫了一声“不好”。一下子把一厅堂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赵珥直接就把那蛇失踪的事说了,不得不说,赵珥脑子虽然活,但是有时候真是不带转弯,一语震惊四座,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母性子软,苏云又离得近,她下意识就看向了苏云,苏云被她看的不自在了,掩饰了下,开口说道:“那条蛇那么大,真要离开了,肯定有迹可循的……”
赵珥心说:“那蛇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也突然,按照现在系在他右手的玉佩里的泗哥儿的说法,这怪蛇应该是个仙神,到哪找去……”只是这些话他没法说出来,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是他的泗哥儿说的,他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正琢磨的时候,就听见一直没说话的李泗开口了:“我相信它还会回来的……”说罢,就看到李泗一脸不太开心的补了句,“你们先别着急,明天再看看。”然后他就低着头往后院走了。
李泗的异常情绪是大家从未见过的,所以原本想说的话都被各自咽回来肚里。这会儿大家都没办法,听李泗说的这么笃定,决定还是先放放,赵珥心忧的看着李泗的背影,低声也不知道对谁说了句“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喜欢那条蛇呢……”声音太小,旁人都没听清,倒是苏云状若好奇的问了句:“大郎你和谁说话呢?”
赵珥掩饰的一句“没,自言自语呢,泗哥儿今天不太高兴,晌午了,咱们吃饭吧”给带了,也不知道苏云能不能被糊弄过去,不过按苏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情况来看,估计是难,女子心,海底针。
☆、四十一、交集
赵珥见苏云自己一人逛的可乐,没搭理他的打算,顿时舒了口气。心情放松下来,就离着苏云不远不近的,自己看起摆摊的玩意来,偶尔抬个头,看看苏云,谨防跟丢了。藏在玉佩里的李泗本就是好热闹的人,这会儿更是兴致勃勃的,但凡赵珥站在一个摊位前时间长了点,都要催促换个继续。赵珥也不烦,只觉得这样逛街别有一番趣味,在泗城的时候虽然两人经常一起,那会也没心意互通,有啥别致的玩意首先想的是怎么逗弄对方买给自己,想到赵宅床头那个从小到大坑李泗给他买的一堆小玩意,赵珥心头甜丝丝的,一脸挂着笑。离得不远的苏云偷眼看了下他,暗自撇了撇嘴,心想果然热恋的不论男女都是傻子,就又自己玩自己的了。两人一魂就这样分成两拨,各看各的,一路跟着人潮向城隍庙走去。明明正值多事之秋,到底都怀着希望,把这场祈福生生弄成的盛事。魂体李泗早忘了他们来干嘛的了,一路上不是惊奇的四处乱看,就是指挥赵珥到处乱走,仿佛山野出来的猴子。赵珥被他指拨的这会儿正站在一个捏面人的手艺人前面和一群小孩子挤着,看捏面人的手指翻飞间猫狗鸟之类的玩意就成型了,插上一根竹签,围观的孩童就纷纷慷慨的贡献出说不得是自己平日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零嘴钱,惹得没钱的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好像那是多么珍稀的东西。等孩童散了,李泗还看的意犹未尽,也不催着走了,赵珥咂咂嘴,伸手就跟手艺人点了只猴子。手艺人笑呵呵的,像是有心展示一番,拉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糯米面团,竟然是要捏个美猴王。先是白色的面团搓成一个球,红色的面片儿贴在后脑勺上,拨子挑两挑,黑色的芝麻粒儿大小的眼珠儿就贴在脸上了,再扯出一块黄色的面团搓成一长条,绕着头箍了一圈做成了个紧箍咒,猴头就成型了……正连赵珥都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李泗仿佛心有所感,四周望了一圈,赫然发现出门就自己单溜的隔壁李泗正拉着一个白衣人,一路走一路跟他们一样兴高采烈的乱逛。等猴子捏好以后赵珥拿到手,才发现他的泗哥儿不吱声了,还以为睡着了,就走到僻静的地方,低声叫了几声,李泗这才回过味来,语气复杂难名的和赵珥说了下,赵珥跟着他的指点才发现和他的泗哥儿一模一样的生活在这边世界的李泗和白衣人,叹息又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终究我们和他不一样,现在这样……似乎也很好……”
李泗这会儿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不复之前的高兴劲儿,迟疑的说道:“我……感觉很奇怪……”
“因为觉得那是另外一个自己嘛?”赵珥倒是看的明白。
“说不上来……似乎挺为他高兴的……又觉得哪里不妥……”李泗很纠结,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眼前的热闹景象并不真实,像是黄昏落日前最后一抹绚烂,极致热烈,又极致哀伤,仿佛只要自己一眨眼,就会陷入永夜。
赵珥静静的看着那个李泗正开心的给白衣人说东说西,一时间也想起诸多事情,刚醒来时的会错意,并肩改造粮仓时的忙碌,面对天灾时的茫然倾述,无言良久,下意识又去摩挲李泗栖身的玉佩,沉声道:“这样挺好……”
“嗯……”李泗闷闷的应道,再不复先前的兴致。
赵珥感受到了李泗的低落,摩挲玉佩的手不知觉的加重了些力气,像是坚定了些什么,转身就向这世的李泗和白衣人的反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泗哥儿,你看这只猴子像不像刚才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