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天,李太太家人不来的日子,才可以和陈义明好好在电话上诉一诉心中的烦恼。
“裴多菲讲过,‘生活是大海,幸福是大海里的珍珠。’我们更多的时候只会感觉到海水的压力,等找到了珍珠,你才会体会到快乐呀。”陈义明耐心地劝着。
“哪有什么快乐,我觉得尽是痛苦。”
“喂,小姐,公平一点好吗?你从小被亲人宠爱,能上名牌大学,能出国留学,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呀!怎么能说没有快乐呢?”
“那是过去,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地狱,每天被关在这笼子里,连说个话的人都没有,这叫什么日子呀!”
“耐心一点吧。你看看我们这几位送外卖的不是教授、博士,也是个硕士吧?大家都要经历一番甘苦才能撑到出头的那一天。”
“要撑到哪年哪月呀?我真恨不得明天就回国。”
“我向你保证,几乎每个留学生、包括我自己,人人都有过这个想法。但大家不是都在熬着、挺着吗?”
“我觉得我们是被老一辈给糊弄了!从小就给我们讲精神多伟大,金钱多肮脏。现在我才知道,钱有多香,钱有多伟大!有了钱,妓女都能变公主;没了钱,小姐也得当丫环。”
“能批评您这位丫环小姐一句吗?别这么极端。我们现在只是在站稳脚跟,我不相信我们永远会生活在这个社会的最底层。”
“我以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钱,我要雇七个丫环,八个保姆!”李倩咬牙切齿地说。
“好,到那时我来给你当总管好吗?”
“我才不要你这个满嘴大道理的总管呢!”听了陈义明的劝慰,李倩闷气出了不少,仍撒娇地嚷嚷着,“人家在这里饥寒交迫,你根本都不心疼!”
“怎么会是饥寒交迫呢?”
“李太太不让做饭,冰箱里尽是面包牛奶,吃得人直恶心。海边的房子,成天听着外面风刮得呼呼响,这还不是饥寒交迫啊?”
陈义明没话了,他自己的胃也是个“中国造”,想想李倩也是够可怜的。
窗外下起了雨,风声阵阵地响了起来。李倩恨恨地拿起听筒向外一举说:“你听听这风声,多凄惨呀!”
“可怜可怜真可怜。”陈义明怪腔怪调地做出哭声,一下把李倩给逗乐了。
两人说笑了一阵,李倩充满向往地说:“现在我真想吃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吃过晚饭,李倩看了一会儿电视。窗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李倩虽然把暖气开得很足,心里还是一阵阵地发冷。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起身来到客厅,坐到那架心仪很久的卧式大钢琴前。很多次,她想请求李太太允许她在闷的时候弹一会儿钢琴,可总也开不了口。今天,她实在忍受不了这压抑寂寞的空气,打开钢琴,弹起了《大约在冬季》。陈义明曾告诉她,他很喜欢这首歌。不知道是因为这冬夜的寒冷,还是因为对陈义明的思念,弹起这个曲子,让她特别投入。
恍惚间,她听到一阵门铃声。抬头看看钟,已是八点多了,李太太家人从来不会这么晚来这里,是什么人这么晚来敲门?李倩心口突突直跳。她打开监视器往外一看,只见风雨中一个人把外衣裹在头上,怀里还捧着什么东西,身后停了一辆计程车。再仔细一看,不禁吃了一惊:陈义明!李倩顾不上披外衣,穿着一件衬衣就冲了出去。
冲到大门口,李倩才知道外面的风雨有多大。她大声对着陈义明问:“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馄饨来了。”
“什么?”李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馄饨!”这次陈义明也扯开嗓子对着李倩喊。
“快进来,看你淋成什么样子。”李倩边说边扯着陈义明往里走。
“不行,我还得坐这个车回去,这边叫不到计程车。”
听陈义明说要走,李倩急了。“不行不行,你不能回去!”她边说边往陈义明的口袋里摸,“快告诉我,钱包在哪儿?”
摸到钱包,李倩冲到计程车前看了码表,赶紧抽了钱塞给司机,说声“不用找了”,回身连推带拉地把陈义明拖进了房子。
陈义明双手护着馄饨,嘴里叫着:“慢点,慢点,别洒了馄饨。”
李倩嗔怪地喊着:“不怕淋死你呀?”
“你的钢琴弹得真好听。要不是出租车在等,我都舍不得按门铃。”
李倩把陈义明带进自己的房间,取出一件浴衣丢给他,让他把湿衣服换下来。转身又去外面的酒柜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一杯递给陈义明。
“快喝一口。”李倩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