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黑瘦干瘪的小男孩形象当然无存,15岁的少年越来越壮实,黑红脸膛从内往外泛着亮光,只有笑起来憨憨的模样始终未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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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小子的块头突飞猛进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相处快一年了,每次看水生吃饭还是特别过瘾的奇景,正值青春期海量能吃,又有练武成痴,体能消耗巨大,他每顿少说能干掉三斤大饼,二斤酱肉;馒头能一人吃两屉;饸烙面一人吃三锅;还有吃辣的本事,也不知是和当家哥学的,还是自来有一好,吃起辣子才叫一个不怕烧胃,以至于殷沧海都绷起一根弦:不能教他喝酒!绝对不行!否则单拼下肚的速度,自己也只剩喝西北风的份了。
现在,馋猫和憨小子简直不共戴天,从他第一次进门说的那话,就是气死饕餮不打折:“姐,昨天那么多剩菜……全都喂猫了?太浪费了吧,它吃得了吗?不怕撑死?”
什么叫浪费?他吃不浪费?撑死八个臭小子也轮不到他操心!
可恶呀,自打臭小子进门,每天剩饭无论质和量都直线锐减,如果非剩不可,也是宁剩干粮不剩肉,为啥?怕哥姐又拿这么多好东西喂猫呀,太浪费了。现在,馋猫看到水生就是喵呜乱叫舔嘴龇牙,呀呀,真想活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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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才能练,水生现在每天的日程都排得好满哦:一大清早起来练功,吃完早饭就劈柴跳水扫院子,干的全是力气活。家里活干完了,就去南市顾家照样给爹娘干,中午在顾大娘这边饱吃一顿;抹抹嘴就去找阿琪哥,要是赶上阿琪哥给人看病没闲空,就去镖局演武场,和一群镖师一同听哥授教,挥汗如雨练过瘾,直练到肚子造反,黄昏时一起回家,路上兼当跑腿,心照不宣都知道该去谁家顺道打酒。而如果是在哥出门走镖的日子,照顾阿姐爹娘就更是当然不让,扛米扛面,出门跑腿,上房通烟囱、下地清灶台,不管啥事呼之即来,壮劳力一马当先不含糊……
是的,对现在的日子,水生特别知足,也格外珍惜。小小心愿,只希望爹娘哥姐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每天都这样舒心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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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日,这天水生又往顾家走,经过南市玉器街,正碰上顾大娘从一处门槛冲出来,身后骂骂咧咧的声音让他一愣,咋回事?
抬头看看门框上已经歪斜蒙尘的牌匾——这些日子跟着阿琪哥,他已经认了不少字。一字一字看过去:成……记……玉……器……行……
“滚滚滚!少来这套,猫哭耗子假慈悲,趁早给老子滚远点,别脏了这个门槛!”
谁呀?说话咋这么难听?
追在顾大娘身后,一个满身脏兮兮、邋里邋遢的青年大声叫骂,顾大娘前脚跨出门槛,他后脚砰的一声就关上门。顾大娘也是火气上涌,冲着门大声说:“反正东西放下了,你爱要不要!”说完将手里提蓝往门口重重一搁,转身就走。
听见有人骂自家娘,水生眼眉一竖就要冲过去,谁知来到近前,咦?虽然只是短暂一照面,也让他一愣,这个人……咋长得这么怪?一张嘴豁了四瓣?好像也没几颗牙了……
顾大娘一转身正撞个脸对脸:“哎哟,你这孩子,啥时候蹦出来的?吓人一跳。”
水生一脸茫然:“娘,那人谁呀?咋这么凶?”
顾大娘叹了口气,拉上他往家走:“走吧走吧,回去再说。”
回到家,免不了一阵长吁短叹,水生再憨也看出娘的心情特别不好,忙不迭端茶倒水连声劝慰:“娘,你消消气,到底咋回事?要是他欺负你,俺找他算账去。”
顾大娘长叹一声摇摇头:“好多事,你不知道,哎,孽障,真是造孽啊,好好的日子让他过成那副德行。”
“娘,他是谁呀?”
顾大娘这才和他说起成记玉器行的渊源,不成器的少东怎么败家,怎么逼得他们走昆仑还债,结果偶然带回了玉儿,又因为这小子的歪心闹出多少事来,怎么结了仇,最终干不下去一刀两断。
顾大娘一声三叹,叮嘱他:“好孩子,你要答应阿妈一件事。去看成少爷的事,你回去千万不能乱说,对天发誓,绝对不能说。”
水生不明白:“娘,这个成少爷这么缺德,你为啥还要去看他?俺看那一篮子都是吃喝,送给他?还有,为啥要保密,怕俺姐知道?”
顾大娘非常无奈的指指嘴巴:“你看见成少爷那张嘴了吗?”
水生点点头:“都成四瓣了,比兔子还多一瓣。”
顾大娘实在很头疼的说:“知道是让谁打的吗?咱家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