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私下里找到了孙峥与岑薛青,郧安现在虽好,却不如建安府热闹,于是两家商议过后,都已经在年前添置了建安的房子,而钱宝儿本来还闷气自己和林昭分开的事,结果就听闻了家里的决定。
她的小嘴张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旋即,钱宝儿就捂着嘴偷笑了起来,这样真是——太好了,虽说她知道两人终有一别,这一日来得越晚一些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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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月二十这一日,林鹤与臧翔运交接结束,臧翔运搬入到了郧安县衙,而林鹤带着辎重离开。
当林鹤从县衙出来的时候,半个县城的人都出来相送,还有从各村里赶过来的村民。
人很多,却很有秩序,让开了一条道供林家人离开,也让臧翔运可以相送。
臧翔运跟着林鹤走遍了郧安,他以前就知道郧安的变化很大,但是没想到林鹤居然这般用心,等到了官亭处,他竟是直接冲着林鹤跪下。
林鹤连忙上前扶起了臧翔运,“臧县令折煞我也,万万当不起您这一跪。”
臧翔运被林鹤扶起,拱手说道:“下官定不负所托。”他转过身,对着郧安的百姓拱手,“自当以林知府为我辈楷模,励精图治,不负林知府所托。”
百姓大声叫好,掌声雷动。此时有人抬出了一柄大伞,各家出一小块儿布料绣上各家的姓氏,缝合成斑斓色彩的伞面,让工匠精心打磨了七十二根伞骨。
这柄沉甸甸的大伞就是万民伞,岑薛青看着这一幕,在心中勾勒出画卷来,等到了建安府她就会做下这一幅画,这辈子万民伞恐怕也见不到几次。
岑薛青为了作画,留在人群里,而钱家的车马在前面几里外等着,等到看到了林家的马车,林昭就下了马车,和钱宝儿并排骑马。
正月里风带着冷意,悄悄钻入衣领、袖口之中,赶马车的车夫缩头缩脑,但是林昭和钱宝儿并不怕冷。两个小姑娘骑着马你追我赶,偶尔路上的人见着了感慨一下还是孩子不怕冷。
两人骑了小半个时辰,才坐回到马车上,林昭在路过了以前的小山头时候,还特地给钱宝儿指了指,“如月庵已经没了,有两位师太是去了新的庵堂,有几位师太是嫁了人……”
在如月庵的日子住得并不长,林昭的记忆却很深刻,她刚从拐子窝里离开,是惠安师太握住了她的手,告诉她不用再怕,她有好多东西都不会,甚至还不会用柳枝刷牙,是惠安师太告诉她怎么咬开柳枝,用里面的细毛去刷牙。
钱宝儿以前对人的情绪是懵懵懂懂的,现在知道能做的是握住好友的手,两人偎在一起,把自己的温度传给昭昭。
林昭说了一半的时候,忽然看到了熟悉的人,那不是别人,正是静月,她早早还了俗,头发已经很长了,背上背着一个篓子,里面装着她的孩子,她的手中还牵了一个孩子,她正在和人讨价还价,忽然注意到了马车。
静月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居然是林大人的车驾。”
静月在还价的时候,忽然听到卖包子的人感慨,“林大人以后就是知府了,算了算了,今天心情好少收你一个铜板,走吧。”
手中的小娃娃看着静月手中的包子,咽了咽口水,“娘……”
静月心不在焉把包子掐开,一半给了手里牵着的,一半递给了身后的孩子,静月吃着包子,本来是难得高兴,今天是她生辰,可以吃点好的,一想到那个小尼姑居然做了知府千金,手中的包子都不香了。
静月因为拿了周家的银子,又没办法把小尼姑昭昭给周家,把先前的银子都给赔了回去。后来是郧河和翔安县合并,静月看到了有衙役把其他师姐妹给安置好了,想要还俗的,给上银子给安排了,不想还俗的,帮忙安置到其他庵堂,只有她是无人管的,嫁给了琉璃匠,谁知道郧安出了玻璃,他丈夫屯的琉璃原料都一钱不值,丈夫喝得醉醺醺的,先前不出现的衙役,这会儿倒是出现了,问她是不是要和离。
女人没有了丈夫,岂不是平白被人欺辱?静月当然拒绝了,这会儿看着林鹤做了知府,离开了郧安,她心中又百转千回了起来,她不喜林鹤,觉得他们坏了她的好事,也不喜林鹤为什么扶持什么玻璃窑,让做琉璃的没了活路,但是她也要承认,林鹤是个公允的好官,这次林鹤走了,以后应当再也不会有衙役过来了。
静月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她坐在了地上,甚至觉得,是不是当时和惠安师太一样,对林昭好一点,也不会过上这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