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有一块地叫大风坳,原来是个国营机械厂,生产农用三轮车。十多年前,国营厂经营不下去了,有人拍卖到这个厂子,仍然生产农用三轮车,火红了几年。
农用三轮车被外地的四轮车挤占了市场,这厂子办不下去了。再拍卖时,无人举牌了。
因为那厂子面积足够大,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根本拿不下那块地。那块地就一直空着。
后来,无何城区死了人化灵屋。就选择了那块地方,荒郊野岭,隔不了一段时间就火光冲天。
政府想制止也没有办法。所谓化灵屋,是无何民间风俗,用纸扎了一座高大的屋子,一般在晚上烧掉,说是送给新过世的长辈,让长辈在阴间“居者有其屋”。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不仅化屋还化车。让长辈食有鱼,出有车。所以不仅成了新过世的死者化屋之地,还成了中元节烧冥纸的地方。
带来的后果很严重:这块地,政府卖不出了。
民间很信风水,说那儿阴魂聚集,平时走路都要绕着走。
汪书记上任,决定把这块地拍卖出去,在一次干部大会上,汪书记当着大家的面说道:
“一定要破除迷信,解放思想。大风坳那块地一定要拍卖出去。大家要多作宣传。一年四季火光不断,不仅不雅观,而且严重污染环境。我们价钱可以低一点。”
汪书记讲了没用。还是没有人愿意来买。
七月初,任志远打了一个电话给陆皓明,说弘一大师最近过来。到时要请他一起陪陪。
陆皓明有点为难。他要想着自己的前程,这回不想与道长有太多的接触了。一般来说,政府官员与弘一道长这种人接触,有两个前提:
一是统战部的宗教科干部,分管宗教的市领导,可以光明正大地与弘一道长来往,一起吃饭,一起交流,全程陪同,都没问题。
二是弘一大师的名声足够大,在省级道教协会有职务。也就是说半官方身份,与之接触,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最好是私下接触。
因为官场是个怪场,暗地里大家都信这些,摆到桌面上来说,不是上述两种情况,你若是与这种人在一起,别人就会造舆论,说你信仰不坚定,专门跟一些搞封建迷信的人混在一起。
陆皓明以前是副手,加之做得秘密,就算跟任志远到乌乡去,他也时时注意,不带第三者同去。这次大师再来乌乡,陆皓明不想多露面。于是,他向任志远暗示道:
“欢迎大师来无何,我只能来陪他喝喝茶。最近事情太多了。”
任志远听懂了,说道:“知道你的意思,我会跟大师说,最近你很忙。那么定在后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喝个茶。”
陆皓明说:“多跟大师解释啊,这几天我要下乡,后天晚上一定来陪他。”
挂了电话,他还是觉得不妥,给弘一大师打了一个电话,解释这几天不能陪他的“原因”。
大师笑道:“工作第一。”
三天后的晚上,陆皓明提了几盒古汉养生精去了南国大酒家二楼。
走进茶室,道长和志远正在那儿喝茶。陆皓明上前道:“没什么东西,送几盒茶叶和补品给师父。”
道长微微一笑:“客气了。”
三人坐下,志远给陆皓明倒了一杯茶,浅浅笑道:“为了响应汪书记的号召,我准备筹点资把大风坳买下来。”
陆皓明马上明白了,笑道:“请师父来给你看看风水?”
任志远说:“这样的事不请师父还请谁呢?师父说行就行。师父说不行,送给我也不要。”
陆皓明望着道长。
突然发现道长像入了定似的,坐在那儿,好像没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一样,忙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师父,来一支。”
道长接过,陆皓明恭敬地给师父点上火。
道工吸了两口,喷出一股淡淡的烟雾,问道:“皓明,你相信风水吗?”
这把陆皓明问住了,笑道:“我是个外行。请师父指教。”
道长凝眉:“为什么有些人号称风水大师,就是这一行特别好做。比如说有人请他看地,他说出人才。
这人才是十年出,还是几十年出,风水师只要说二三十年必出。他就可以不负责了。二三十年,年纪大的风水师自己都死了,找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