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总是静静听着、嘿记,最后看一眼身上的白衣。他身上穿的白衣,是阿箩投胎前亲手缝制的那一件。
从前还说他穿白衣像诗压肩头的文人呢,今世就成了个大怪人。果然是个小滑头。
等阿箩骂完,谢必安不嗑口,直接动手,用哭丧棒打阿箩的腿,用手指敲阿箩的脑袋。
打了以后又假惺惺来软痛,给她吃软腻香甜的桂花糕。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阿箩好气,气得腮斗儿和池中荷叶一样青,可偏偏嗓食,闻到桂花糕的香气,肚子便有一阵响声,她提着裙子,滴溜扑跳过门槛到谢必安跟前,接过桂花糕,又滴溜扑跳过门槛回了家里头。
“吃吧。”谢必安柔声道,“饿了便吃。”
阿箩吃桂花糕之前,要看一眼谢必安,见面色温和,才启开两片嘴唇,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
谢必安给的桂花糕甜味先淡后浓,口感软糯,入口即化,阿箩喜极,吃得两颊鼓鼓,眉眼弯弯。
吃讫嘴巴一抹,把谢必安一闪,嘴里哼着小曲,兼纵带跳去干家做活,拿旧布清蛛网,用扫帚扫蝠粪。
谢必安看着阿箩鼓脑争头的模样,淡淡地道了一句:“一声谢谢也不说,和在宫殿时一样,忒没礼貌。”
吃了谢必安的桂花糕,阿箩对谢必安的态度稍变温和,第二日见面时,竟关心起谢必安的身份来:“所以你到底是谁?做什么营生的?”
谢必安想了一会儿,并不解释清楚,回:“我是七爷,专做些福谢之事来营生。”
“那是怎么样的福谢?”阿箩好奇。
“就是……做那些丧祭白事的,做这种事情的人,在你们眼里,不都是些福谢之事吗?”
“好吧,瞧起来也像做丧祭白事的,但是我觉得这不是福谢事儿,如果没有人做这些,那世间到处是孤魂野鬼。孤魂野鬼也蛮可怜的。”阿箩一字一字说道。
谢必安点点头:“确实。”
“那你为何要给我吃桂花糕?”
“怕你饿做精皮,日后没气力骂七爷了。”比起沉默寡言的阿箩,谢必安更喜欢那个每日嘚啵个不停的阿箩,虽死但生气足。
谢必安说着浅浅一笑,虽面带笑容,但在阴间活了上千年,笑起来有几分阴森感。
阿箩竟觉得这几分阴森感十分亲切,恍若熟识,她怔怔地看着谢必安,欲言又止。
四目一时相对,谢必安伸出手,想摸摸阿箩的脑袋。
阿箩以为谢必安要敲她脑袋,脖子一扭,避得可快,歪着头可怜兮兮道:“再敲的话脑袋就要开花了。”
说完话阿箩的头还一直歪着,两只眼珠子灵活地溜,谢必安见状,笑道:“脖子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