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出事了,就好像他们两人都知道要出事。哈里没抓住一根树枝,脚下一滑。
“哈里!”本大喊。
哈里向外一冲,抓住了最低的树枝,两腿危险地在身下踢腾着。他靠手摇晃地挂在树枝上。
“哟!”他大笑着喊道,“真悬啊!”
“你还好吧?”本对他呼喊。
“还好。”
“那就往上爬。你都把我吓出一身冷汗来了。”
哈里把自己撑上去,左臂挂到树枝上。正当他准备把腿也摆上去坐稳时,两人都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哈里大声呼喊着,左手再次松开,落了下来,只靠右手悬挂着。
“什么东西?”本喊道。
“我的肩膀,又脱臼了。”
话音一落,哈里的左臂脱离开了树枝,落到他的身侧。他只靠一只手坚持着。
本满心恐惧。哈里的肩膀。本弄脱臼的肩膀。
“你能坚持吗?”他对哈里呼喊,但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坚持住,我去谷仓找工具,会上来救你的。”
“别走,本。”
“怎么了?坚持两分钟我就回来,你能做到的。”
“我不行——”
“哈里,努力一下。”
“不,”哈里说,“本,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哈里,别讲傻话,只要坚持一分钟——”
哈里紧抓的手松懈开来。他没坚持住,掉了下来。
几乎是慢镜头一般,他坠向地面,没有扑打,没有喊叫,几乎是飘落。那么轻柔地飘下来,就好像有天使在托捧着他。
可怖的一声砰响。他砸了下来,本大声哭喊着。哈里,本的爱人,在他脚旁凋零破碎,腿扭在身体下面,手臂八字展开,其中一只已经变形,远离他的身体。本跪倒在地。
哈里的眼睛是睁着的,因血管爆裂而两眼鲜红。血从他的嘴里、耳朵里涓涓流出,由于他在努力把空气吸进肺里,鼻孔冒出血泡。
哈里!
本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哈里,你都做了什么?他俯下身子,轻吻哈里,起来时嘴唇沾满鲜血。哈里的血。
哈里吸进最后一口气,然后他的身体一阵痉挛。随着一声喘息,空气泄出,他的身体放松下来,眼睛变得空虚,因为他的灵魂已经离开。哈里死了。
本的脸庞痛苦不堪地拧绞起来。泪水从他的眼里涌出,飞离脸颊,就好像它们都怕他。他仰面朝天,大声号叫,那声音惊动了鸟鹿,绵延数英里,让万物为之凝固。他哭着把哈里搬起来,紧紧抱住,极致的痛苦让人无法承受,直到他恢复力气,再次仰面,号叫了一声又一声。
闪烁之中,我看到剩下的情景。本把哈里的尸体搬回谷仓,摆在工作台上。谷仓里全是盖里德尔大宅的工匠们用的木工工具,本开始动手打造一口棺材。他打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完工了。他把哈里放进棺材,用一辆两轮小车把棺材拖上观景山。他在那里挖了一个墓穴。还没等他挖完,雨就下起来了。墓穴开始积满水和泥,但本坚持不懈,因为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他无力又悲痛欲绝地与坍塌的土墙对抗时,我真希望能帮他。不知何故,我知道我能帮他,我相信我能。于是我操起一把铁铲,爬进墓穴,和他一道。
本暂时停下挖掘的活儿,抬头看我,致谢式地点点头。
我们一起,挖出了哈里的墓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