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愿意不愿意,或者说是冤枉不冤枉的问题。
而是在任何两种权衡之下,人们都会惯性的选择牺牲掉最轻的一头,才不管什么公平公正,不管什么真相与事实。
这便是权势,便是主宰与掌握的必然。
“对不起,是我没有想这么多……”
赵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望着鸾歌明净幽邃的凤眼,带着真诚的愧然。
望着赵亦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模样,鸾歌不由笑出声来。
可是这一笑,却让赵亦心头方才涌出的,生怕鸾歌生自己气的念头,似是花朵绽放一般,跃出欣喜与欢愉来。
鸾歌没有注意到赵亦的失神,因为这个时候,方才被赵亦派去的元宝已经回来。
从马上下来,元宝提溜下来驮在马背两边的大包袱,走上前来对着赵亦和鸾歌招呼道:
“爷,鸾歌姑娘。”
赵亦见状,连忙道:“去去去,快去先换上。”
“哎!”
元宝应了一声,然后喊了边上一个侍卫帮自己拿东西,便朝着鸾歌马车所在的方向而去。
鸾歌的视线跟着元宝的背影,看着从那两个包袱之上渗出的斑驳水渍,凝眸带着几分不确切道:
“这是……冰?”
“是冰。”
赵亦点了点头,“我方才觉着这日头照地人恁热,便想只怕车内原本放着的冰都化得差不多了,所以让元宝去北边的镇上看看有没有囤冰的人家,结果没想到还真有。”
果然,元宝等人走到马车跟前,便从那两个大包裹中间取出两个并叩的瓷盆来,取下盖在上面的那个后,果然露出其中明晃晃的冰块,看的人心头一凉。
一旁的宜碧见此,则是忍不住惊呼起来,激动地看一眼鸾歌,又望着赵亦,面上满是欢喜雀跃:
“姑娘,赵小侯爷,小侯爷真好!”
“嘿嘿,应该的,应该的。”
赵亦带着几分自得一笑,虽说话里很是客气,但是神色之中却不掩被夸奖的得意。
看着元宝从车内拿出雕花的冰盆,将刚才运来的冰放进去,鸾歌心头突然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哪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
这世间从未有什么应该之事,不予是本分,与之为情分。
所得是何,最后终究逃不开偿还,而最难偿还的,便是情分之说。
如今平白得了这样的照顾,虽说是赵亦自己愿意之为,但鸾歌在心中,却是认真的想了想要如何报答。
眼下自己全然没有什么以赵亦的身份稀罕的东西,身外之物不过云烟过眼,那么不妨在这一趟西山之行中,竭力护他周全吧……
心念已定,原本生出的几分别扭与不适就此消散,鸾歌转过头来,眼前的赵亦正望着马车那边的动作,她正好瞧见那双桃花眼底的真挚与欢喜。
就像是春风三月的暖阳,有着不能忽视的柔和与温煦。
赵亦虽说只有十六岁,然而以鸾歌如今不过十四的个头,尽管长得比一般的南地女子高些,可是站在他跟前,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因此从鸾歌的视角望去,能够清楚地看见阳光从枝叶罅隙中洒落斑驳光点,照在赵亦面上的样子,就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瞧得一清二楚,而那棱角分明如刀削骨刻的五官,也让人有些迷炫地移不开眼来。
鸾歌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暗骂自己如今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竟然会被这么一个小屁孩迷得七荤八素。
感叹着摇了摇头,她心中暗自唏嘘感慨,也不知这么俊俏的小伙子,以后会被怎样的姑娘家给糟蹋了。
感受到一道视线,赵亦收回眼神,正巧见鸾歌望着自己瘪嘴摇头的苦闷样子。
他不由伸手摸了摸脸,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
“哦,就是瞅着你好像越长越丑了。”
鸾歌顺口答道,等到说完,才明白这是自己平时吐槽舒阳的时候惯性说出的话,然而却也因此,掩饰掉不知作何回答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