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眯着眼,似乎睡着了的模样。
那一瞬间,村长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孤独。没人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阮秀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会再有人当面问她,是不是资本家的后代。
她原本以为,她和阮文足够幸运,已经躲过去了呢。
可这种幸运,到底还是离她而去。
小王看她神色,就知道不用再多问什么了。
“秀芝同志,你怎么能隐瞒党、隐瞒群众?这是自绝于人民,这样做不合适。”小王很是愤怒,怎么能帮着资本家的后代隐姓埋名呢?亏得李主任火眼金睛,安排自己调查,不然可就出大篓子了。
阮秀芝怔怔地看着,“她刚抱来的时候还不到两岁,还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是阮文的亲姑姑?”
小王到底是组织部的人,在政审方面他是专业的,“那么秀芝同志你也是资本家的后代?你自然会替阮文说话。”
村长傻愣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
老周的媳妇,在他们王家沟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阮秀芝,竟然是资本家的大小姐?
这怎么可能呢。
“同志,是不是搞错了啊,秀芝她吃苦耐劳,没有半点大小姐的脾气,怎么可能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呢?”
村长觉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王看向阮秀芝,“那要不阮秀芝你亲自解释给王大壮同志听?”他连同志这个称呼都丢掉了。
阮秀芝右手撑着桌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怎么解释,自己曾经真的是资本家的后代,不过她并非大小姐,只是一个私生女罢了。
可对这些人而言,私生女和大小姐,又有什么区别吗?
“姑,下大雪了,我们打雪仗吧。”
院子里响起了阮文的声音,阮秀芝忽然间慌张起来,“求求你们。”
阮文那么努力的学习,把自己的所有希望都压在高考上,她特别想要去上大学。
能不能,能不能先别跟她说?
小王看着忽然间落泪的中年女人,他拧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政审是大事,哪容得通融?
许是没有从他脸上看到希望,小王看到阮秀芝匆忙抹了抹脸,往院子里去,“这么冷的天你打什么雪仗?先回屋暖和下。”
阮秀芝拉着侄女往西屋去,不想要她看到堂屋里的一帮人。
指定是瞒不住的,可是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阮文在自己面前希望破碎。
阮文觉得她姑有点奇怪,她往堂屋里瞄了眼,看到有人站在里面。
谁啊,还不让她知道。
周建明也被拉进了西屋,“你们先看书,等过会儿我去做饭。”
西屋的门锁几乎没怎么用过,这会儿阮秀芝挂上了锁。
转过身去,又是泪流满面。
她是私生女,的确过了几年好日子,可阮文没有啊,为什么也要遭这样的罪?
还有建明,他回头会怎么看待她这个母亲?
阮秀芝回了堂屋,再度出现在几人面前时,她已经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同志,你们这政审结果,会告诉所有考生吗?”
“不会。”政审结果是内部事情,没过就是没过,并不会对考生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