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更远处的南城兵马司才驾
马赶来,下马后忙着疏散百姓,差爷们几声锣鼓厉喝,南市上看热闹的百姓们才知道真的出了大事,货摊通通收了,百姓们也全四散到远处的铺子里去,街上很快看不着什么人了。
兵马司维持住了秩序,组织兵士跟两旁的铺家借水救火。
唐荼荼一头一脸的黑灰,这回倒是没受伤,手脚却软得厉害,她一屁股坐在墙边,胡嬷嬷呼天抢地地扑上来,差点认不出这是自家小姐。
南城兵马司率兵的是都指挥陈丰年,他是眼睁睁看着这位女壮士蹚着火出来的,瞧这姑娘相貌眼熟,身形更熟,陈丰年认出她来了——十日前在东市上救了二位殿下的就是她!
陈丰年疾步上前,才拱了拱手,还不等张嘴,就被那嬷嬷喝止了。
胡嬷嬷哭求道:“官爷什么都别说,先送我家姑娘回府,这还不知伤成了什么样!得赶紧找大夫。”
唐荼荼:“咳……我没事。”
她手软脚软的,说话也无力,浑然不似“没事”的样子,胡嬷嬷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了马车,兵马司派一小队人护送着她,一路疾行回了安业坊,所过之处皆通行无阻,连户籍也没查。
而城南烧着了一整条巷子的火光,中城这边是望不到的,从唐府望去,那个方向只有一片五彩缤纷的烟花展,唐
家人只疑惑为何这烟花放得这么早,天还没大黑呢。
唐荼荼一身灰土地进了门,倒叫全家人都吓一跳。
“荼荼这是怎么了?!”
胡嬷嬷已经缓过劲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着先前的险情,丫鬟们忙着给小姐拾掇,请大夫的,抹脸的、更衣的、烧热水洗漱的,忙得脚不沾地,半个时辰后,才把她收拾出个人样来。
好在大夫摸完了脉,说人没事,只留下了三副清肺方子,叫药童煎上了。
唐荼荼捧着一杯银耳粥,半天没动,目盲耳聋似的,什么都听不着,不论谁唤她,也是呆愣愣看半天,扑簌眨眨眼睛,“嗯”一声作应答。
唐厚孜心细,竟看见妹妹手抖得厉害,连一柄汤匙都握不稳了,连忙
喝了一声:“爹!你别问了,荼荼被吓着了,先叫她回去好好睡一觉。”
唐老爷:“好好好!丫头好样的,芳草,快扶着小姐回房歇着。”
唐荼荼:“我饿了……”
唐夫人:“好好好,快去备膳!送去小姐房中。”
阖府的主子、嬷嬷、丫鬟全围着她一人转,从正厅到鹿鸣院短短几十步,唐荼荼被她们扶回去,脚都几乎没沾着地。
好半晌,她才得以把所有仆妇打发走。屋子里没人了,她坐在小桌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把一桌子菜往嘴里塞。
蜡烛点了一屋,照得满屋灯火通明,唐荼荼缩着肩膀坐在桌前,动作机械地吃着。她手抖得厉害,扒饭的速度却飞快,桌上的四菜一汤、一盘干粮,一样一样消失,全进了她的肚子。
直到她那无底洞一样的胃每一丝缝儿都被填满,吃到撑胃噎喉了,唐荼荼才把心里的恐慌勉强压下去,重新找回理智来。
多少年了,没离死亡这么近过。
那把反着银光的刀劈下来的时候,武士狰狞面孔赫然入眼,唐荼荼甚至觉得自己活不过这一刀了。
真是万幸……
万幸二殿下还留了人……
她闭着眼睛深深呼吸,缓了很久,才慢腾腾地起身,把杯盘汤盅从大到小、一样一样地摞起来,在这简单的事情中渐渐平复下来,手终于不再抖。
等全都收拾妥当了,唤来福丫端走。